连续几天了,天气格外的热,上课时,后背湿透了,吃饭时,头发像水洗似的。9月17日凌晨一点,我被阵阵“呜呜呜”怒吼的声音从梦中惊醒,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恐惧,是什么声音?是哭声,没有这么大;对,是刮风的声音。闭眼仔细判断后我想偷偷睁眼望望窗户,可是不敢,因为那破损的窗户曾经吓得我一夜未眠,那用纸糊住的一半特像一个人影,在黑夜里出奇地吓人。打从住进来被吓过之后,我是从不在夜晚向那个方向看的。于是,我小心地叫了声刘老师。谁料,刘建瑛老师根本没有入睡,她也被外面的声音扰得无法入眠。听到刘老师的声音,我不害怕了,大胆地起来开灯,突然,楼道里响起了匆匆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在交谈,对了,好像有很多人,关门声、咳嗽声、敲门声、吆喝声响成了一片……
到底怎么了?我迅速披上衣服拉开门:楼道里唯一的灯亮着,几位大婶焦虑地在议论,还有几个在忙着打电话。从他们的声音里,我断断续续地判断出来,是说情况很不正常,就和8月8日凌晨发生泥石流之前的天气是一样的,刮风、闪电、雷雨……看到我,一位老阿婆忙走过来叮嘱我赶紧多穿几件衣服起来,别再睡觉了。老天爷,我的头皮不由地发麻,心也跟着抽紧了,立刻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通知两个姐妹。她俩来不及说什么,快速地穿好了衣服,刘建瑛老师还叠起了被子,估计是想跑的时候抱着,我和小英子也开始叠被子。
“天哪,我的床单竟然湿了一大片,怎么搞的?”我惊呼着找原因。该不是尿床了?不对,裤子是干的,那是什么?天,是汗水,是连热带吓折腾出来的。
接下来,惶恐的心没有一丝安宁,突然,手机又陆续响起来,是同来的战友们发来的警示信息,要求立刻起床做好逃生的准备。我们三人看着手机,面面相觑,来回走动。
“我出去看看,到底会不会有危险?”小英子开口了。
“先别去,我们商量一下,到底往哪里跑合适?”我开始发挥代组长的作用了,准备组织逃生的计划。
“这里是舟曲的最高点,应该不会有事吧!”刘老师皱着眉头分析,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担忧。
“那万一洪水是从坝里村、半坡村来的呢?我们是第一个被冲击的对象。对了,我们抱着被子往楼上跑,只有楼上最高。”我说出了比较可行的方案,取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有了逃生的地方,人,似乎是吃了“定神丸”,心里踏实多了。猴屁股的我又坐不住了,开始到外面打探消息。
走进几个当地人敞开的房间里,看到各个房间里的大男人或低头抽烟、或双手抱头,甚至来回踱着步子叹息的样子时,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呀,灾难的阴影还笼罩在人们的心头,老天,又一次不安分起来,这叫人如何安心呢?
走进城关一小团队成员们住的房间,好家伙,张亚红老师还在床上光着脚丫子趴着,真是个不怕牺牲的主。我一本正经地说道:“情况如此紧急,你穿着拖鞋怎么跑呀?快下来整理好,至少把鞋穿上。”
再看曾爱丽老师,竟然在写东西。我笑侃道:“写遗书呢?不至于吧?”
老师们被我的话逗得哈哈笑起来,爱丽幽默地承认了。
哟,还有个稳当的主,那就是彭霞老师,她竟然优雅地趴在床上睡觉。我忍不住说道:“别睡了,一会儿要是冰掉,有的是睡觉的时间。”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笑声的力量好神奇,瞬间,紧张的心情显然轻松了好多。接下来,我们听着外面惊天地、泣鬼神的风声和雨声,开始聊一些轻松的话题,我们聊到了各自的课堂,聊到了已进行和即将要进行的讲座,彼此鼓励着、欣赏着。时不时地,大家会收到其他团队的老师们发来的信息,我们在一起读着,并你一句、我一句地编辑回信:
“自然的事,戒备没用,安心睡觉吧!
八月天高风怒吼,让我同胞七楼跑。蓝天一点乌云过,虚惊一场待天明。
祝你平安无眠到天亮,坚持!坚持!再坚持!
灾难来临的时候不需要我们等待,它会在我们打盹的瞬间悄然到达,一场虚惊,原来是换了季节!
别太紧张,吃点东西吧,真需要跑的时候得有力气。
一切自有天定,你们和我们的地势最高,福气和造化最大,不要怕!
阳光总在风雨后,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别怕!
我们不怕,因为有你们,因为有这些可亲可敬的老乡!
你们是灾区的志愿者,不能慌,不可以胆怯!
请放心,我们早已做好了逃生的准备。”
守着彼此的短信,我们相互安慰着、温暖着,不觉间已是凌晨三四点。
哦,夜已经很深了,终于,大伙儿实在熬不住了,可是风依旧、雨依然,人,终究敌不过天啊!我们困得穿着衣服、鞋子各自上床了。
上床后我后悔了,因为外面那恐怖的声音根本让人无法入睡,大家不停地翻身,床吱吱扭扭地响着,叫人心里越发着急。唉,睡了不如不睡。
熬吧,终于六点过了,风声虽没有停,但闪电、雷雨止住了,我们也昏头昏脑地起床了。
走出宿舍楼,在那方圆五百米内唯一的厕所门口排队时,我听到很多人聊天的话题都是昨夜那场风雨,断断续续间,才听说昨晚的舟曲,有人半夜往山上跑,有人全家在楼顶上呆,整个舟曲被手电筒照着,一夜无眠。天哪,我的心又一下提起来了,走出厕所直奔学校,我想看看老师们昨夜还好吗?
路过一小、走进二小,所有的教室里,孩子们一如往常般早读、搞卫生,老师们也已按时到岗,没有人迟到、没有人讲述,各自忙着,见到我,热情地招呼着。看着大家淡定的表情,看着校园里有序的工作,我的心活脱脱欢畅。感动,又一次袭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