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丞炫倒是没理北明哲，而是看着南微微说：“看吧，你身边有多少只大灰狼在盯着你这个小红帽，我不赶快把你预定下来，估计到时候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南微微深信夸张会传染，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问：“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解救小红帽的猎人喽！一般英雄救美的结局是以身相许，所以你只能属于我！”东丞炫毫不客气地说。
“可惜你救了个丑八怪。”他敢说，南微微可不敢承认自己是什么美人。
“不是丑八怪，是丑小鸭。”东丞炫抓着她的手在脸上蹭着：“总有一天会变成白天鹅的！”
“东丞炫……”南微微感动得无以言表，情人的甜言蜜语是女人的致命伤。
“我说两位，要谈情说爱还是先回房间去吧。”北明哲受不了地揉揉着额角：“在这里起不到美化环境的作用，鸡皮疙瘩掉一地，只会污染环境。”
南微微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对东丞炫说：“出来好一会儿，还是上去吧？”
东丞炫点头，松开她的手，对北明哲不客气地说：“看不顺眼就不用看，可没有人请你来看。”
北明哲叹气，什么叫得便宜卖乖？就是他这副样子，明智地不跟他继续斗嘴。
“东丞炫。”南微微对于他现在这副无赖的样子无可奈何：“真没礼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东丞炫理直气壮。
“人家犯你什么啦？”南微微好笑地问，他最近看谁都象是敌人。
“抢我最宝贝的东西。”东丞炫想想就有气：“这些人隔三差五地来，害我连奖励都没有了。”
南微微哭笑不得：“谁叫你这么没礼貌，大家好心来看你，你整天拉着个长脸给人家，还奖励，没惩罚你就不错了。”
“罚吧罚吧。”东丞炫高兴地说：“罚我把你以前给我奖励都退回去！”
南微微直接无语了。
北明哲走在两人旁边，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因果循环”。十五年前，南微微是个小孩子，董承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照顾她，过了十五年，两个人倒换了位置，东丞炫成了孩子，换南微微回过头来照顾他。
两个人没边没沿地扯着闲话，一路回到病房。
南微微对北明哲说：“北学长，你请坐。”然后走进洗手间把毛巾洗过，又出来给东丞炫擦过了脸又擦手，说：“上床去歇一会儿。”
东丞炫在她的搀扶下上了床，南微微又把床调整到合适的高度，让他舒服地半躺半坐着，说：“你先跟北学长说会儿话。”然后拿着毛巾又走进洗手间。
北明哲看着他一脸满足地享受着南微微的照顾，发不住都有些嫉妒起来：“难怪你赖在医院不走，被微微照顾实在是件幸福的事。”
“赖？”东丞炫苦笑，这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来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其中的滋味甘苦各半。
“出院后有什么打算吗？听说你被一九给踢出来了？”北明哲问，嘲讽之下也有关心。
“你消息还真灵通。”东丞炫说，接着又更正：“但是不准确，只是给踢下来了，不是踢出来了。”
北明哲不得不佩服他到这种时候还能计较这些小事。
“暂时不管理一九也不是坏事。”东丞炫说：“这些年都是四叔和我在打理一九的事务，不管怎么样做，都会有人感到不满意，现在正好，让那些人去折腾，他们慢慢会明白怎么样当董事。”
“公司的事不用管了，那是不是还回去把学位修完？”北明哲问，笑了笑又说：“你不在，罗教授整个人都精神欠佳，他可是很看重你的这个学生。”
东丞炫用手指敲着太阳穴，说：“看情况吧。我准备把东北能源买下来，你要不要参股？”
北明哲沉吟了一下，说：“我对实业没有经验，也没有兴趣。你要拉我入股，我恐怕只会帮倒忙，再说我也没有那实力。”
“钱方面好说，我可以借给你，从以后的分红里扣。”东丞炫说：“你那个古董店就是给你玩儿的，要是靠着它，早晚会饿死。”
“你也太小瞧人了吧！”北明哲感觉自尊心受到打击，不满地说。
“古董这个东西，一般人玩不起，一笔能暴富，一笔就破产。而且货源有限，顾客群的局限很大。你不是做生意的人，只凭兴趣和热情是做不了生意的。这些年无可否认的是你父亲在背后给了你很大的支持，没有了他，现在这种状况，能维持多久？”东丞炫不客气地剖析利弊。
北明哲不说话，虽然他不肯承认，但是短短几个月，他明显就能感觉得到差距。之前他否认父亲的帮助，现在却不能不面对现实了。
“如果你在东北有控股，那么至少可以有一份保障，这样你要搞自己喜欢的事业来才有后盾。”东丞炫继续说。
“为什么要拉我入伙？你也明白我什么事也做不了。”北明哲问。
“那么，你当时为什么要来救我？”东丞炫问。
“因为我不想再活在被良心遣责之中，想对十五年的痛苦折磨做个了断。”北明哲也不隐瞒真实的想法。
“十五年的是是非非彻底结束了。”东丞炫感叹，这句话说出来，感觉到一身轻松，却也有深深的悲痛：“每个人都付出了太多！”他以为他会赢，可是到头来也输得很惨！虽然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可是同样也失去了他最亲的人。争得头破血流，得到的只是伤痕累累。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争？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等明白过来之后，该输的、不该输的都已经输掉了。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北明哲苦笑，起因莫名其妙，结局两败俱伤，这么多人全被命运给忽悠了一把。
东丞炫沉默，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强者，可是面对生活，他也只能任由命运摆布。
“先是西门川，现在是我，你难道不怕重蹈董伯伯的覆辙？”北明哲问，毕竟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这么大度地接纳仇人的儿子。
“如果真那样，也只能怪我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东丞炫笑笑说，不过还是补了一句：“在两次救了我之后，你会做出你父亲那样的事吗？”
北明哲想了想，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答应是肯定的：“不会。不过如果换了我是你，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宽宏大量。”他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东丞炫逼得他家破人亡，可是如果他和他异地相处，他相信自己做得比他还要绝。
“虽然不肯承认，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北首阳当初那么做却也是帮了我爸爸。”东丞炫叹了口气，语气没落地说。
北明哲惊得瞪大眼看着他，问：“你脑子不会是被******毒傻了吧？”谁会说一个杀人犯杀人是帮了被害者的忙？
东丞炫笑了笑，说：“你也知道的，自从我妈去世之后，我爸爸始终一厥不振。当时并不能理解爸爸的痛苦，可是等我自己也差点儿痛失所爱时，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痛不欲生。”他凄惨地笑着，看着南微微朝他快步走过来。
南微微开始听他们在谈他们之间的事，就没有出来打搅，可是当他们说到当年的事情上时，东丞炫失落的声音让她心疼，她就忍不住走出洗手间，看到他脸上惨淡的笑容，她的心更揪痛了，急忙走过去抱住他。他害怕失去她，她何尝不是？在他昏迷不睡的那段日子，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他有什么意外，她会毫不犹豫地随他去。
东丞炫也抱紧她，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痛苦之后，他们只有这样紧紧抱着感受对方的温度才会觉得心安。“我想，”他继续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爸他早就追随妈妈去了，北首阳只不过是帮他做了决定。这些年，我一直在奇怪当时为什么在爸爸的脸上没有看到震惊、愤恨或是痛苦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欣慰的笑。直到四叔告诉我说爸爸当时其实已经拟好的遗嘱，安排好了后事，就是怕自己熬不过那一关。如果北首阳能耐着性子等一等，也许就不用采用那么极端的手段了。”他想笑命运的捉弄，可是心太痛，笑得有些凄凉。
北明哲震惊地听着，当年的事居然还有这么多曲折，他从来都不知道。
南微微心疼地捧着他的脸，把他头紧贴在胸前，还有什么痛苦比得过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做过之后又发现事情原来并不象想象中的那样倍感失落的痛楚呢？
“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北明哲渐渐从震惊中醒过来，愤愤不平地说。
“因为他不想影响我报仇的决心，因为他不想放过真正的杀人犯。”东丞炫说：“北首阳杀了亲如手足的兄弟，这是不争的事实。”四叔一直是在千方百计地激励他复仇的斗志，只因为真正想报仇的人是四叔。
北明哲无言以对，父亲确实做错了事，就应该为他所做的付出代价，他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权力。只是这样以血还血，以暴制暴的报复，他不想再发生。也许他该庆幸东丞炫没有疯狂到他四叔的程度，要不然最终的结局会更加惨不忍睹。
南微微也觉得庆幸，忍不住说：“还好还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