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东丞炫走出电梯，直往513房走去。走到门前，他也不敲门，一把就推开了厚厚的房门。
一开门，一股浓烟就扑面而来，东丞炫被呛得不得不扭开头，等慢慢习惯了，他才回头往房间里看。一片的狼藉，烟头、空酒瓶、食品袋、鞋子、衣服……满得没有插脚的地方，屋里烟雾缭绕，浓得几乎无法呼吸。
赵大妈的儿子现在正躺在沙发上，脸上一副魇足的陶醉状。房间不仅他一个，还有另外两个人，也都是神情恍忽，从他们那副舒畅满足的表情判断，他们是刚刚吸完毒。
东丞炫皱紧眉头，冲他喊：“赵新。”
赵新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摇摇晃晃地扭过头来，乜斜着眼看了半天，才说：“你是谁啊？我不认得你。”
东丞炫懒得跟他多说废话，走进去拎起他的衣领就把他揪了出来。赵新还想挣扎，可惜他手无力，腿发软，连喊叫都吃力，只能让他拖出去。
东丞炫也不等电梯了，干脆从楼梯一路拖上了六楼，随便踢开一间房门，就把他摔进去。
六楼的装潢更加高档，从走廊到房间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象踩着棉花。所以虽然赵新给摔了个嘴啃泥，倒也没摔疼。东丞炫走进去关上门后，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
六楼的房间都是专门预备给金卡会员的，每间房间并没有固定哪个会员可用，因为金卡的数量是根据房间数来定的，金卡会员每次来，可以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一间，这里每一间的装潢都不同，这样就可以随意调剂一下心情。只要按下门口那个按钮，这里就变成专属某一个会员的私人空间，不用担心有谁突然闯进来。即使金卡会员不来，房间也只会空着，不会有普通会员进来，而且里面的酒水每天都会换新鲜的，随时保持着一尘不染，只因为光金卡会员一年的年费少则十万动辄几十万不等，所以娱乐城根本不用担心会亏本。
这一摔至少让赵新头脑清醒了点儿，他在地上爬坐起来，盯着东丞炫问：“你倒底是谁？”
东丞炫在他面前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来，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悠然地说：“看来你是忘了今天下午有约的事了？”
赵新眯起眼了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急忙爬起来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你是要买我房子的人？”
“不错，总算想起来了。”东丞炫冷笑。
赵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好几眼，似乎想不到会是这么年轻的人，但他脸上冷冽的表情，过于锐利的目光把让他显得成熟了许多。他忍不住打了哈欠，才懒洋洋地说：“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我刚跟人说要卖房子，你就找上门来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东丞炫扯了扯嘴角，冷冷地说：“你不用管我从哪里知道的，出个价吧。”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原因，他根本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吸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吸毒的人被毒品沤黑了的良知，进而又突破道德底线丧失的人性。
赵新并没有急着说话，他正在估量着用什么办法卖一个好价钱。贪婪是一个恶魔，它可以扭曲一个人的本性，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他看看衣着考究的东丞炫，再看看豪华的包房，终于打好了如意算盘，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五根手指大大地张开：“五十万！”
东丞炫面不改色地轻哼了一声，笑他的不自量力，五十万？再加个十万，他可以去买一幢同等档位的新房子。而且他那副豁出去的模样似乎又认为这个数字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他如果知道他只要动动心思，一次股票交易赚进的远远高于这个数字后，说不定会后悔地拿头去撞墙。
赵新见他没有反应，不由得犹豫是不是自己要得太高了？但从他镇定自若的样子来看，并不是被这个数吓倒了，所以心里还是抱着侥幸：“我这房子可是在清水湾，紧挨着大学城，环境又好，交通又方便……”
东丞炫冷笑着打断他的自卖自夸：“这些话，路边发的那些只能当废纸卖的售房广告传单上都用烂了，换些新鲜的吧。”
赵新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他嚅嚅嗫嗫了好一会儿，决定转攻为守比较好：“那你打算出多少？”东丞炫抬手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万。”
“二十万！”赵新立刻跳了起来：“你也太狠了吧？我那房子可是新房子！”
“结过婚的女人叫二婚，住过人的房子叫二手。”东丞炫冷淡地说：“你说的新房子，已经住了七年了吧？现在房子的居住年限是七十年，虽然你只住了十分之一的时间，可是房子这东西，年限越久，折旧越快，虽然只住了七年，却基本已经折进去了三分之一的价值。你会用娶一个大姑娘的价钱去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吗？”
赵新那被毒品刺激得兴奋过度的头脑怎么能跟得上东丞炫的思绪，这些话说得他张口结舌，没有办法反驳。
“再有，”东丞炫继续说：“据我所知，那房产证上的户主并不是你，即使我付了钱，过户手续仍是个麻烦。”
“那没关系，户主是我妈，我又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的财产就是我的，我可以去跟你办手续。”赵新急忙说。
东丞炫为他的无知冷笑：“这不可能。按照规定，房产过户必须房主本人到场，如果实在不能去，代理人也必需有公证处签署的公证书和户主的身份证才可以办理。”
赵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只是以为能拿到房产证，就可以变换成钱，来供应他在毒品上日益增长的花消。只能说他被毒品蒙昏了头脑，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
“你觉得谁会出几十万去买一套别人的房子呢？”东丞炫舒服地靠在沙发里，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事前摸清对手的底牌，然后在面对面的较量时一点点突破他们的防线，看着他们溃不成军是他最大的乐趣。
赵新沮丧地垂下头，手指插进头发里。他是被打得溃不成军，但并不代表他甘心失败。“会有的。”他猛地抬起头：“我可以拿房产去借高利贷！我早打听过了，他们出价比你高。到时候他们也有办法收回房子，我妈要是不同意卖，他们就会把她从房子里撵出去。”
道德的沦丧，进而是人性的扭曲，已经没有了礼义廉耻，这样的人又可悲更可恨。东丞炫目光突然暴出凛烈的寒光，浑身也透着一股萧煞的杀气。
赵新虽然低着头，却也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身上的汗毛直竖。他惊恐地抬起头，就对上东丞炫如刀子般锋利又冰冷的目光，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他情不自禁地往沙发里缩了缩，仍搞不清楚这个帅气得不象人的年轻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东丞炫冷冷注视着他原本苍白的脸透出死灰色，声音冰冷地说：“好啊。你尽管去，如果你还出得了这家娱乐城的大门的话。”
“你……”赵新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说：“你还敢杀人？”
“杀人？”东丞炫冷笑一声，脸上总算有了些温度：“你还用得着我动手吗？我想，戒毒所的滋味你并不陌生吧。”看着赵新惊恐的表情，他慢慢掏出手机：“只要我一个电话，你就可以故地重游，这回有没有命出来，恐怕连老天也不知道了吧？”
“你……你……”赵新震惊得久久无法平静，颤抖着手指着他：“你好狠！”
“没有你狠。连自己的亲妈被逼到露宿街头的地步都可以无动于衷，那些毒品都已经渗到你的骨头里去了。”东丞炫掷地有声地说：“我才不管你会烂死在哪条臭水沟里，我现在要说的是，二十万，你把房产证交给我，我可以立刻给你现金。这些钱差不多就可以让你花到死了！”
东丞炫的语气虽然很平静，可是赵新听到耳朵里却感觉是全天下最恶毒的诅咒。正如东丞炫所说，他的骨头都被毒品染成黑色的了，连灵魂也出卖给了****，他每天想着的是如何醉生梦死地逍遥快活，从来没有想到过死亡。虽然他听过也看过吸毒的人死时的惨状，却又觉得那根本和自己沾不上任何关系。
东丞炫拿过皮包，拉开拉链，把早已准备好的二十万块钱摆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二十万，在许多人听来那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是捆扎起来两捆也不过是比两块砖头稍稍厚了些。
前一刻还在为突然感觉的死亡气息而惊恐万状的赵新，一见到崭新的人民币，两只眼睛立刻放出光芒。
“换个买家，你未必就能立刻拿到钱。但现在你就可以随意支配这些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东丞炫进一步蛊惑他。
在前一刻还打死都不肯让一步的赵新，在看到钱的那一瞬间，立刻就忘了自己的坚持，现在他眼里只有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他忙不迭地从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房产证扔到桌子上，刚才他还把它看得比命还重要，现在如同废纸一张，懒得再多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