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息怒,小生无意冒犯。”
莫夕颜回头一看,一男子身着白袍立于桃树下,面似傅粉眼含水,与那芙蓉帐里的浊物相比,宛若珠玉在瓦石间,一时竟无言。
“姑—姑—娘……”那男子突然脸红了,清秀的容貌平添了些傻气。
“你是何人?”夕颜回过神,将月光剑握的更近了些,雷电般的眼眸,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虽穿一袭水湖色轻裙,却没有一般女子的娇态。
“小生—名叫—叫……”男子呆呆的看着莫夕颜,丢了魂似的。
“你叫邓艾?”莫夕颜戏谑道。她见这男子虽俊俏,却如呆头鹅一般,也放松了警惕,收回月光剑,还开起玩笑来。
“我叫任平生。”那男子有些急了,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朝莫夕颜这边走来:“我—我—不口吃—吃!”
“噗嗤!”莫夕颜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真是傻子,不然怎么会到此地。
原来万艳谷为了防止外敌入侵,谷内有结界保护,名为情天孽海,外人根本无法进入。芙蓉帐结界乃是情天孽海的最外一层,法力最弱,而且这一年母亲把万艳谷的圣物——离恨珠,传给了她。若非如此,哪怕莫夕颜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出得了万艳谷。可谓是机缘巧合……
谷外山地崎岖,设有各种阵法,莫夕颜倒没有见过,只是偶尔听三姑提到,平常人一旦入阵,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万艳谷附近荒无人烟,山野村民愚昧,以讹传讹,竟以此地为罗刹鬼蜮,百十年无人敢踏足。
这任平生本是个官宦子弟,排行老末,上头有九个姐姐,自幼长于京都繁华之地、钟鸣鼎食之家,饱受父母宠爱。从小饱读经史,却不喑世事,上个月父母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听说那位官家小姐脾气极大,小少爷极不乐意,于是逃之夭夭,一个人揣着些银钱细软就跑来这大西南了。
“姑娘—敢问芳名……”任平生鼓起勇气朝夕颜走过来,白皙的脸庞有一丝红晕,如同小姑娘一般可爱。
莫夕颜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会道:“真是呆子,我叫莫夕颜,你为何来此地?”
“山下三十里处,有一个村庄发生瘟疫,我想上山来找一些草药。”
“原来你不口吃啊!”
“我—我—”
“哈哈,你这呆子,倒是心善,也不怕被这山上的妖怪吃了!”莫夕颜看他衣衫上有不少污秽,有些地方还被刮破了,知这书生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莫—姑娘,我想这妖怪也不会平白无故就伤我吧!”这书生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对着世间的污秽丝毫没有防备,这一路来西南虽被骗了不少银钱,他自己却没察觉。
“额—你说的好像也是……”莫夕颜从未出过万艳谷,对人世也是一点不知,两人竟说到一块去了。
“妖怪肯定比男人好点。”她从小听了太多关于“男人”的坏话,把“男人”竟当成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莫—姑—娘!我—我—”任平生急的涨红了脸:“我不是……”
“对!对!”任平生忙着点了点头,他心里的大石头落下来了,生怕莫姑娘误会自己。
“可是,三姑说过,越是好看的男人,越会骗女人。”莫夕颜脸色突然变了,拔出月光剑,对那书生说道:“你这呆子,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这书生哪见过,变脸如此之快的人,有些被吓住了,但心里却想着,莫姑娘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莫—姑娘,我还没找到草药。”书生回过神,看到一把剑在自己眼前,有些慌了。
“你要找什么草药?”莫夕颜本是一个纯真姑娘,只是万艳谷弥漫着“仇恨男人”的空气,她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更何况,任平生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男人,她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情绪难免有些变化无常,“我帮你找,找到赶紧离开这里。”
“谢谢,莫姑娘!”任平生见莫夕颜把剑收回去,很开心的说到:“我要找一些九里香。”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来这里。”万艳谷所在的山,名为九里山。一说山路之崎岖,一说山谷里有不少九里香,“呆子,你找错地方了。”夕颜有些犹豫的说道:“九里香乃阳性植物,这山上唯有……”
夕颜出来有些时日,天色渐晚。残阳如泣血,桃花娇艳似火,任平生如玉的脸庞染上些许红晕,夕颜不知是为何,有些不忍心让他失望而归。但万艳谷这些年有一条铁律:有男子进入,杀无赦。
“莫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任平生见她有些迟疑,不解道。
“呆子,你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话音未落,莫夕轻轻一跃,已数十米远:“我去帮你采九里香。”
“莫姑娘——”
这书生还未回神,一抹水湖色的身影已不见,呆呆的看着莫夕颜离开的方向,虽然不知道莫夕颜去哪里了,但他相信她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