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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乌龟龟格

乌家有女,乌小小。

人如其名,长得瘦瘦小小,五官小小,一双骨碌碌的圆圆的小眼睛,笑起来时,如星辰般闪闪发亮,整张小脸亦会全部活跃起来,令人望之就想跟着笑,非常具有感染力,可爱极了。

老爸说,妈妈连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到天堂享福去了,七月早产,在医院里待了半年,方才捡回一条小命。为了替她祈福,在找了三个“算命”先生仔细测算之后,取名小小,只求平安成长,即使胸无大志亦无妨。

没心没肺,长命百岁。

不知不觉中,乌小小将这句话当成了八字真言,自从会说话开始,就咿呀着先学会了这一句,只因这句话,一直挂在乌老爷子的书房中,那是他养生的秘诀。

他膝下儿孙满堂,却在六十五岁时得幼女,自是想着如何长命百岁,以陪着小女儿长大成人。自从老伴去世之后,牙牙学步的女儿,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不假他人之手,他辛苦地带着女儿独自生活。

小小六岁时,乌爸爸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现象,将他急坏了,何事如此着急呢?

他发现这个宝贝女儿,也许真是乌龟投胎,吃饭细嚼慢咽,走路当是散步休闲,说话慢条斯理,做事如乌龟慢爬,在幼稚园读书玩低空飞行,一格一格地前进,每次卡在紧要关头,险险地过关,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急死老爸!

这天,乌老爷子怀抱最疼爱的女儿,讲着“龟兔赛跑”的故事,试图教育她要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就算是乌龟,只要努力,照样出人头地。

故事讲完之后,乌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小小啊,你看,这个兔子虽然跑得快,但是,它太轻敌,而且,还喜欢睡懒觉,你可不能学这只兔子哦。”

小小赖在他怀里,笑嘻嘻地望着老父,稚嫩地回道:“爸爸,你是要我学乌龟吗?”

乌老爷顿时笑眯了眼睛,孺子可教矣,连忙点头,说:“嗯,你看乌龟虽然跑得慢,但它勤奋,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终于,跑赢了兔子。所以,只要努力,就可以赢啊……”

“哦!”小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小眉头一皱,娇憨地问:“爸爸,他们都说我是乌龟转世矣,可是,我不想跑啊,动作难看,还很累人。”

“嗯……”乌老爷子连忙摇头,继续教导:“小小啊,就因为是乌龟才要不停地跑,否则,怎么能赢兔子呢?”

“哦,我懂了,这是一只没有‘龟格’的乌龟。乌龟就是要睡觉、晒太阳啊,没事去跟兔子赛跑做什么?”小小下了最后的结论,终于明白爸爸的意思了。

嗯嗯,乌龟的“龟格”就是凡事慢吞吞,惬意地生活,以保持长寿啊,可这只乌龟却去跟兔子赛跑,有竞争意识的乌龟就不是真正的乌龟,龟格的性格里最缺的就是这一条,否则,岂能长命百岁?

她是小乌龟,就做小乌龟就好,吃了睡,睡了吃,晒晒太阳,欺负一下旭东他们,日子多幸福呀。

“什么?龟格?!乌龟什么时候有‘龟格’了?”乌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脸开始抽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宝贝只能由他来养,如果让她自己养自己,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堂堂乌镇高中退休的老校长,居然养出一只小乌龟.

唉……他仰天长叹,最像乌氏家族的人,居然就在他的怀里。

“小小宝贝,那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乌老爷子决定从别处着手激励,给她设定一个远大的目标,这样,他的小小就会有动力去学习和生活了。

“小人物!”小小在他的怀中,头也不抬,迅速回道,丝毫没有考虑。

“小人物?!为什么要当小人物?我的宝贝要当作家、钢琴家、音乐家、舞蹈家……”乌老爷子继续笑着诱惑,心里开始升起不详的预感。

“小人物!”仍是简短干脆的回答,令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小小不想当官吗?就像阿祥一样,当乌镇的镇长,那能管许多人哦,很威风的。”乌老爷子不死心地再诱惑,哪个小孩不喜欢当孩子王,不喜欢威风的感觉。

“不要,我喜欢被人管!”多加了几个字,却更令老爷子心凉了。

“宝贝啊,那你就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就不用求人,也不用被别人管了,想买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可以。”乌老爷子僵着笑脸继续哄着。

“不要,我要别人养!”直接回绝的回答,让老爷子的脸开始发红,血压在上升,当然,怒气也在上升之中,呼……

“宝贝,别人养不可靠的,要自己能养活自己,知道吗?”他可不想他的小宝贝受苦,要别人养,会被人欺负和嫌弃的。

“没事,这个不可靠了,我再找下一个就可以。我一辈子就活80岁,轮着抓几个可靠的人养我就够了!”小小兴奋地自他怀中抬起头,笑眯眯地回道,眼里发出灼灼的亮光,得意万分。

乌老爷子的脸色更红了,气息也变得粗重,不行,息怒……息怒……

“我的小小宝贝,老爸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我决定了,我会一直工作下去,养着我的小宝贝。”乌老爷子摆出可怜的模样,试图唤醒女儿对老爸的可怜,良心发现去努力学习、奋斗。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就只有拼命地延长寿命,用那点还算过得去的退休金替小女儿未雨先绸了。

“爸爸,你好聪明哦,你怎么知道你是我‘可靠’排行榜的NO1?”刚学会几句英语的小丫头,开始显摆自己了,眼里有着爸爸猜中她想法的喜悦之情。

“乌小小……”乌老爷子怒吼一声,血压上升,头开始感觉晕眩,不行,息怒息怒,他的宝贝还需要他养着呢,唉……他的命好苦。

“到!”

小人物原则第一条:对于养自已、管自己的人,永远臣服第一!

乌老爷子趁自己晕倒之前,将赖在怀中的“小八爪鱼”拔下来,扔到椅子上,走出大门散步去了,不,是“息怒”去了。他要发挥乌氏家族的韧性,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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