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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五天(下)

地道低矮狭窄,莫敦的身形比较魁梧,加上刚刚中毒,连摸带爬追得很慢,而索拉没有什么厉害的攻击手段,也不清楚方究竟还有什么实力,只能躲在莫敦身后,所以等两人爬出地道,方早已不见踪影。

地道的出口在山谷外围,索拉灰头土脸地站在地上,仰头在空气中使劲嗅了嗅说:“他的血腥味很浓,受伤也不轻,没有跑出多远。”没等他说完,远处传来几声枪响,二人对视一眼,向枪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地上散落着几颗弹壳,麦卡姆仰头朝天躺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手枪,携带的补给全部不见,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的咽喉部位有一个大大的血洞,残破的白色喉管外翻,还在不时地涌出血沫。

索拉和莫敦都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得厉害,心里有些发寒。一个三阶枪械专精者,被一个刚刚觉醒异能的少年一击毙命,如此干净利落,而且是在刚刚受到重伤的情况下,这已经不能用意外之类的字眼来形容了。

索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战斗通讯仪连接了费兹。光幕上,费兹一头汗水,身后的背景是丽萨露出一半的雪白的身体。

“捉到了吗?”费兹沉声问。

“还没有,刚刚才正面遭遇,麦卡姆死了。”索拉一脸苦涩地回答,说完把通讯仪向麦卡姆的尸体晃了一下。

“你们两个,还可以继续吗?”费兹眉头立刻拧在了一起。

索拉望了望莫敦,后者点了点头。于是索拉沉吟了一下回答:“大约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他已经被莫敦伤了,肩膀刺穿。”

“那就盯紧他,让他没有时间休息治疗,我马上再派人!”费兹说完直接挂断,索拉收起通讯仪和莫敦继续循着方的痕迹追去。

方的伤口仍然在流血。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他在地道里逃命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战术,必须先杀死那个狙击手。虽然回到丛林以后,方并不是太惧怕枪械,但如果敌人汇合到一起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下手,在实力弱于对手整体的情况下,逐个击破是最好的选择。

方并不确定狙击手身边是否还有其他敌人,但是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还好他的运气不错,运气更不错的是他还收获了麦卡姆的军刀和补给品,这将大大提高他接下来的生存几率。

虽然麦卡姆除了枪械专精在其他方面并不厉害,但三阶的枪械专精者也不是那么好杀的,尽管是在丛林里,麦卡姆的方向预判和出枪速度还是给方带来很大的麻烦,他的身上又多了两处枪伤,幸好麦卡姆的特殊手枪子弹早已消耗光了,不然还会更麻烦。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奔跑中的方感觉到一阵眩晕,伤口疼痛倒在其次,失血过多才是最致命的,他之所以咬牙坚持逃亡不肯处理伤口,是因为有几只大型猛兽也在追捕他的行列,但现在这些野兽退去了,长途奔袭不是它们的强项,丛林里并不缺乏猎物。他默默测算了一下,按照他逃跑的路线和速度,以及前几天敌人追踪的节奏,可以有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方跃上一株大树,靠坐在一个宽大的枝桠上,拔出从麦卡姆尸体上缴获的特勤军刀,撕下一截衣服缠住刀柄咬在嘴里,然后伸出手指抠进腰部的弹孔里寻找弹头。他一共中了麦卡姆两枪,一处是手臂的贯通伤,一处是腰部。方牙关紧咬,头上不断冒出冷汗,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肌肉和神经,既不能抽搐,更不能休克。

如果现在有三阶的力量就好了,方默默地想,那样的话,利用肌肉的蠕动就可以自动把弹头挤出来。方终于摸到了弹头,可是弹孔狭小,试了几次也扣不出来,方的面部肌肉弹动,尽管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杀戮和伤痛,但现实和梦境中相比,还是有那么一丝细微的不同。

方抽出血淋淋的手指,握住军刀反手在弹孔处颤动两下,割出了一个不太深的一字形伤口,随后顺利地抠出了弹头。他把口袋里一路匆匆收集的植物放在嘴里嚼烂,敷在伤口处消炎,然后从麦卡姆的医护包里拿出战术绷带,小心地把肩膀、手臂和腰部的伤口缠好。

虽然补给品的医护包里有各种速效药物,但方更愿意相信他自己多年求生的经验,他只掏出一粒能量胶囊塞进嘴里,几乎是一瞬间,方的身体内涌起一阵暖流,伤口的灼痛感也似乎慢慢减轻。他开始坐在树上闭目休息,默默思考。

但凡有一丝生的希望,方也绝不会放弃,求生已经成了方的本能,这不是在梦里,死掉可以重新来过,更何况,眼前的对手似乎并不是那么厉害。那个瘦小的男子似乎是个追踪高手,但攻击能力并不强,而那个狼人则是近战实力超强,现在远程战力已经被自己消灭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追踪和近战的组合拆开再分别格杀。

黑夜的丛林里忽然闷热起来,各种生物都显得有一些躁动。方睁开双眼,迅速跃到树顶伸直手臂。一丝微弱的风掠过指间,似乎在慢慢变强。“要下雨了吗?”方微笑着自语:“那么,是时候给他们找点麻烦了。”

丛林间骤然风起,浓重的辐射云层似乎就压在头顶,强烈的闪电会突然间撕裂厚重的云层,瞬间给丛林中的一切投射上一片耀眼的惨白,一场暴雨即将到来。在暴雨中,所有痕迹都会被掩盖,追踪难度会立刻放大无数倍,而且在野外,离云层这么近的雨水里,辐射物质含量极高,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索拉和莫敦迅速找到一块高地,支起战术帐篷。莫敦用钢爪几下掘出了两道防水沟,然后两人钻进帐篷,各自咽了一粒能量胶囊开始休息。

从向费兹报告到现在,两人始终一句话没有说过,他们也经历过很多次战斗,然而这是第一次,他们感觉到心情特别沉重而压抑。

索拉掏出战术通讯仪按了两下,光幕分成四块亮起,分别对应着帐篷的四个方向。这种特勤部队使用的战术帐篷不但便于携带,可以自动架起和收叠,而且支起后四角各有一个可视距离达到近百米的红外夜视摄像头,可以与战术通讯仪无线连接,便于夜间警戒。

暴雨很快降临,丛林间只有狂风闪电和道道雨幕在肆虐,雨点打在帐篷上噼啪作响。忽然,索拉猛地坐起侧耳倾听,努力在分辨各种声音,同时拉开帐篷一角大力吸嗅。莫敦见状不安地盯着战术通讯仪的光幕,可上面除了一道道雨线和朦胧的树木草丛,什么异常都没有。

莫敦吁了口气:“我们还不至于被一个孩子吓成这样吧,再捉到他我一定会把他撕碎,到时你可别再拦我。”

索拉面色凝重,耳朵不断抖动,摇头道:“不对,我感觉得到,他就在附近..快跑!”

索拉还没有说完就一把掀开帐篷蹿了出去,不明就里的莫敦紧跟着跑到雨水里。这时,恰好一道粗壮的闪电咔嚓一声响起,电光闪烁的一瞬间,两人看到头顶有好几块比桌面还大的黑压压的石头从天而降,慌忙各自躲避。有两块石头先后准确地砸在帐篷上,坚固的战术帐篷立刻被砸得稀烂,一株比莫敦腰还粗的树木喀喇一声被砸断。这可不比别墅里吊在棚上的轿车,被这种力度的石头砸到,就算在狂化成狼人的状态也必定重伤。

暴怒的莫敦吼道:“就只会这种把戏吗?小崽子!”他叉着钢爪朝巨石飞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索拉刚要跟上,却因躲避巨石落后了几秒,莫敦的身影在暴雨中立刻消失。索拉正想继续去追,却忽然收住脚步背靠一株巨树做出防御姿势。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耳朵迅速变成两倍那样大并成为一个圆圆的喇叭形,鼻子也快速膨胀,几乎有半个脸那么大。

接着他掏出从麦卡姆尸体上拿到的手枪不断朝各个方向开枪,不过他没有麦卡姆方向预判和目标锁定的本事,这种攻击对于方来说基本没有任何威胁。

毫无征兆,索拉忽然猛地向前一个鱼跃翻滚,然后双足蹬地蹿到十几米外的一株大树旁继续保持防御姿态。一把军刀无声划过刚刚索拉站立处颈部的位置,在树身上割出一道几公分深的划痕。

索拉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声如同雷鸣,他继续闭着眼睛竭力集中精神分辨方的位置,一枪接一枪地射击。“咔哒”,弹匣空了。索拉一把扔掉手枪跳起来狂奔,他似乎能感觉到方在身后如影附形,越追越近。漆黑的雨夜万物难辨,索拉飞掠过一丛灌木时被藤条绊住,直挺挺地摔了出去,还没等他调整姿态落地,后脑就泛起一阵尖利的寒意。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索拉后脑的瞬间,一蓬火星闪过,莫敦的钢爪准确地将方的军刀格挡。听到枪声的莫敦匆匆赶回,而索拉刚才奔逃中全力锁定的气息并不是方,而是唯一能挽救他的莫敦。

惊魂未定的索拉从地上爬起,躲在莫敦身后。又是一道电光闪过,二人身前十几米外,站着紧闭嘴唇剑眉金发的方。他手里倒提的军刀映射出闪电的寒光,刺得索拉双目发痛。莫敦凝神戒备,当闪电再次亮起,方早已消失在浓密的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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