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雾霭京城

来北京闯荡也已有些时日了，吃过的苦虽然不少，可是我的心却始终是快乐的。工作换过很多，不过这半个月在一家超市做导购员，算是稳定下来了。超市里不管吃，但是能给员工提供集体宿舍，虽然条件非常一般，但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一个免费落脚之地这简直太棒了。每天装货卸货，在自己负责的货架前来回巡视，颇有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快感。工作轻松，而且环境又好，我已经十分满意啦。

今天雾霾天气，能见度很低。站在人挤人的公交车上，悠然地看着窗外，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戴着防毒面具般的口罩，神色肃然，步履匆匆……

“哎呦！”几乎是车上所有人同时惊呼一声，我也身不由己地往前一倾，过了好几秒钟才拾回了重心。

这个路口堵车，我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微弯下身体，探着头看向车窗外一座气势宏伟的建筑，四平八稳中轴对称的结构，堂前几根巨柱支撑，给人一种庄严郑重之感。建筑前头是造型精巧的跌水喷泉，喷泉旁有带翅膀的天马拉着的金色马车，上头坐着童话世界里尊贵的国王和王后。

酒店内部的格局也很漂亮，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阔的大厅，中央下坠着水晶吊灯，贴近墙侧是乳白色的西式沙发，同色茶几茶具，正前方是大约五米宽的直行楼梯，辉煌又气派……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的如此清楚……事实上，前不久跟它还有过一回不尴不尬的亲密接触……

晨起雾气很重，灰蒙蒙的。那座三角顶的建筑的轮廓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巍峨峨若一座远山，很安稳地沉睡着，给人一种很安宁很平静的感觉。

每当看到它的时候，脑海中就不其然想到一个人，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想起那灿若云霞的樱花，想着他薄唇轻抿时的湛湛笑意，更想起他为了讨好女友，言语之间的轻佻俏皮……呀……原来来对人冷淡疏离又高傲无礼的他，竟也不过是如此……心里面慢慢柔软起来，带着一分浅浅的喜悦，默默地观望。

过了十几分钟，在协警不遗余力地指挥下，车子开动起来，我很快地收回流连已久的目光，宛若欣赏完一副美妙的画卷，如期回到现实。

跟往常一样来到超市，跟同事去更衣室换好衣服，然后到仓库搬货、摆货。刚铺好货品，同事小翠拿着手机着急地向我奔过来。“元元，你看这新闻！说我们超市卖的肉类有问题！”

听到她如此说，我着实吓了一跳，等看清到她手机上的内容，顿时傻了眼。某国公司生产的肉类产品被查出严重质量问题，而其供货超市名单中，就包括我们超市。

“呃，这怎么办啊？”对于这种状况，当真头一回遇到，我最关心的问题，“还会发工资吗？”我来这里才干了不到一个月，目前连钱都没见到，感觉自己真是衰透了。

“我也不知道啊。”小翠苦着脸说。

很快，超市领导就严肃召集大家，说了上头公司的决定，宣布超市要停业整顿。过了两天，又得到通知，我们这个分超市要撤掉了。所以，我再次失去了工作。Oh，mygod！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超市很义气地给我发了这二十来天的薪水！领到工资，我的心顿时踏实了。

来到大街上，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我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觉得很是舒畅。虽然前几份工作出师不利，这一回终于见到钱了。

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东西。我拖着笨重的箱子，再次踏上了征程。中午将至，我先找了家饭馆，要了一盘土豆丝盖饭。

饱餐一顿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告一下我的收获。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妈妈是坚决反对我来北京的，现在挣了钱……我是不是要第一个通知她？可电话打过去，她仅仅高兴了半秒钟，语气就阴沉了下来，“你在北京找的什么工作啊？那里是不是很看重文凭啊？”

呃，说起这个，我有点犯难……在家的时候，我虽然学历不高，但是还是村里一个学校语文老师，当然这是接的老妈的班儿，我的老妈在当地也是文学素养极高的才女，我就……马马虎虎吧。临行前，跟家里人声声地保证，在北京钱好挣得很，职位多得很，死缠烂打一番，妈妈才同意我来的。刷盘子，服务员，超市导购，这些工作，我真有点说不出口，尤其对期望值很高的老妈。

“我在北京当白领呢！”我突然灵机一动，“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写点文案啊，整理资料啊！挺轻松的，比当老师强多了！”

妈妈相信了我的话，不再念我。我问了一圈家里的情况，一切安好，唯有元心这个家伙一如既往的让人操心。他学习不好，高考失利后就退学了，到县城里打零工也不好好干。现在又想重新复读，家里人既希望他好好读书，又怕他想回学校不过是借口混日子而已。家里本来就已经负担很重，可养不起一个半大小子整天混吃混喝。当然相较于这些经济层面的问题，妈妈更忧心的是元心的未来。

权衡了一下。

“妈，你让他继续复读吧。”我咬着牙说，“我以后挣钱供他读大学。”

村里的大学生越来越多了，几乎家家能出一个。但是兄弟姐妹众多的家庭里，并不是每个都能有机会上大学，总是要有一些兄弟姐妹要做出牺牲的，这种情况在农村不占少数。

其实，我的父母亲算是开明的，他们都是支持儿女求学，能有出息的。尤其是妈妈，她一直要鼓励我，栽培我，让我努力学习，考学。可惜无奈于高考那年，爷爷奶奶身体不舒服，又加上曾亮的病情不稳定，家里头所有的钱都拿出来都不够支出的。我就放弃了，打算先挣钱养家！

事后妈妈得知我没有去上大学，心痛不已，抱着我哭了很久。她总说，她对不起我。我跟她说，妈妈，你和曾亮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只要有你们在，我就是幸福的。如果你们都不在了，我的人生再成功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