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吻在眉间,是疼惜之意,疼惜一辈子。杨艾不愿多想,可是心却噗通噗通乱跳个不停。
“潘安,你……”小脸不争气地红了,像是番茄一般的颜色。
“我……艾儿……你……”潘安也语无伦次了,可是本就有幻想天赋的杨艾真恨不得他把那个“儿”字给去了,那样的话就变成了“我……爱……你……”“腾”地一下番茄熟透了,红得发紫了,杨艾扑扇着手掌散热,暗道:“天啊,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呀!”
“艾儿,你怎么了?”
“我想一头撞死!赶紧回去!”杨艾也不看路,直接走,潘安急忙上前拉住她。“艾儿,走错了,这边才是回家的路。”
“哦”了一声就随他带着走了,杨艾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因为她本来就不认得回去的路嘛,不过气人的是,当初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了结果还是要灰头土脸地回去,着实无趣,感觉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在玩扮家家酒似的。
回到潘府,杨艾直奔房间倒头就睡。
“艾儿,先吃饭再睡觉吧。”
“不吃!”
“艾儿,先洗洗再睡觉吧。”
“不洗!”
“艾儿……艾儿……”
“睡着啦睡着啦!”
“哎!”一声长叹,潘安出去,轻轻把门关上。
本就是黄昏才睡下的,杨艾可没有那个本事从天亮睡到天亮,那是睡神才做得到的事,所以杨艾在半夜就醒来了。
都已经六月了,六月夜里可不比冬天那般安静,草丛中的小东西叫个不停,就和白天树上的知了一样惹人厌,尤其是这时杨艾的心情还不好,就更加烦闷了。索性不睡了,杨艾起床,出去走走。
好像听到铲土的声音,杨艾摸索着朝声源走去,只见后院中央立着一颗小小的树,而树旁有个人正在慢慢铲土,像是准备再挖过一个坑。
那棵树,是李树么?那么小,看上去也不过只是种了一个月左右,杨艾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月光如流水般泻下,照在忙碌的男子身上,一头白发,却是耀眼得很。不知他忙了多久,终于将那个坑挖好了,便将数移至新坑中,再填满土,细心地为它浇水。忙完后,他静静地坐在藤椅上,一壶清酒,自斟自饮。
“对不起。”杨艾都不知自己何时走上前了,可是现在已没有什么比一声对不起更能说明她此时的心境了。
“艾儿你来了,坐吧。”像是早知道她会来一般,他身旁还有一个位置。
“你知道我会来?”
“不知道。”
“那你为何准备了两个椅子。”
“习惯,习惯等你来。”一句习惯,包含了多少的心酸,习惯等待的人更令人心酸。
“潘安对不起,我忘了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约好了要去把这棵树移过来,才会以为你是不愿意见我才不在家中的。”是她的错,她忘了还有这棵树的存在。这棵李树是他们一个月前种在洛阳城外的那片竹林中,他们说好的要在那天晚上把它运来,种在河阳这边的家中,可是因为那日清晨谢玖生产的事还有随后遇到的夏侯湛搅乱她的心事,使得她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了。
“无碍,现在记得就行了。”他展颜,递给杨艾一个酒杯。“今夜陪我喝几杯,好么?”随即他又自言自语道:“今夜的月可真美,将圆未圆,却是最迷人之时。”
杨艾结果酒杯,其实她不怎么会喝酒,她也很少喝,顶多就是偶尔喝一回。
“好,今夜我共你,醉这一轮将圆而未圆之明月。”杨艾心念大不了小命不要了,也要一口把这酒给干了。酒杯底朝天,却没有预料中的那种气味,反而寡淡如水,这是怎么回事?
“这酒……”
他抿嘴一笑:“我又没有告诉你这是酒,这是凉水而已,再说了,你要是也醉了,谁把我杠回去呢?”还有一个原因,是怕你醉了,口中唤着别人的名字,而我则是千杯不醉的,漫漫长夜叫我如何忍受?
杨艾不满,撇撇嘴,道:“真没劲儿!不行,我也要喝!”说罢就伸手要抢来他的酒壶,可是人家的手臂可长了,估计是由长臂猿进化而来的,杨艾怎么也够不着。
“艾儿听话。”
杨艾暴不爽,这个潘安进来可真怪,动不动就说“艾儿听话”“艾儿别闹了”“艾儿乖”,真是欠扁,把她弄得像个三岁小孩似的。“不喝就不喝,听什么话呀!你也少喝点嘛,喝酒伤身。”
“可是不喝,伤心。”
“为什么伤心?被谁伤了心?”是绿珠么?他对她还念念不忘?若是如此,那他注定要伤心一辈子了,因为绿珠现在喜欢的人是石崇。不能说她水性杨花,爱情这东西本身就是奇妙的,有时候可以爱得死去活来,有时候又会在突然间就不爱了,双方谁也不能责怪谁,但是若有一方始终都走不出来,那就着实可惜了。
“艾儿你信这世上有所谓的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爱情么?”
“不信。”
“呵,原来你也与我一样。”他轻笑一声,一杯酒入肠。“那么原本爱着一个人尔后又会爱着别人的人可耻么?”
“当然不可耻。”这有什么好可耻的,不是还有一个人娶好多妻妾的么?就连皇帝都是呢,如果那都可耻的话,那么皇帝便是古今最可耻的人了。在杨艾看来司马炎本来就非常可耻,明知道园儿与正歆是一对,硬是要活活拆散人家,多可恶呀!
“哦。”又是一饮而尽。
如此二人一句一句地交谈着,而潘安不知喝了多少杯了。
“艾儿,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杨艾真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潘安怎么可能讲这种话?杨艾瞥了他一眼,他已经醉得犹如一滩泥似的躺在藤椅上,杨艾这才放心了,果然是醉话。
“艾儿,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不要离开你?”
“因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