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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留白

深夜的都市就像是素颜的女人。卸去了光鲜亮丽的妆容,却散发着静谧安详的幽香,于人看来,别有一番风情。

苏浅青夜夜在这样安宁的时刻工作着。

好友即墨慕凝曾说过:“青青,你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深夜工作者’。”苏浅青笑骂着捶她一拳,即墨慕凝大笑着躲开。

不要误会,苏浅青不是什么不良职业工作者。她是当地电台的DJ,主持着一档深夜音乐心情节目——《都市留白》。

苏浅青,人如其名,外表恬静安然,清秀佳人一枚,眉宇间尽是温美,由于性格随和,拥有一票好友,也正是应了名字中的“浅青”二字,苏浅青虽也是乐观开朗的性格,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疏离,着实难倒一片倾心佳人的暗恋者。

是夜,苏浅青清澈温和的声音飘荡在播音室中,节目结束了。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舒展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下了楼,苏浅青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因为节目在深夜进行,早就过了公车的时间,一个女主播在深夜独自行走又不安全,于是苏浅青咬咬牙,买了这辆代步车。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没有那样一个人,能在这个时间开着车等在楼下。等着苏浅青。

不可避免的,苏浅青想起了他。

五年前。

彼时苏浅青还是个刚入大学的小女生。

她习惯散着齐腰的直发,发丝温软柔顺。她穿雪纺的碎花连衣裙,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两颊的梨涡为她平添了几分甜美。这样的苏浅青虽不惊艳,但也足以让每个见过她的人不能够忘怀。加之苏浅青才思敏捷,能歌善舞,才女之名便逐渐传开。

只不过,温婉低调的个性使受人瞩目的苏浅青对此并未表现出太大热情,对于身边那些追逐着自己的男生,苏浅青也只是以礼相待,从未逾越。

就在众人都对着“冰山美人”苏浅青望洋兴叹之时,那个人,却以一种无比嚣张的姿态,闯进了苏浅青的世界。

林漠南。

那个冷漠、骄傲、才华横溢又器宇轩昂的男子。

即使过了那么久,有关那个人的点滴,苏浅青依然无法忘怀。

她记得他捉弄自己时嘴角顽皮的笑;记得他打完球后刘海前串挂着的汗珠;记得他牵自己手时手掌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记得他敞开衣领时在阳光下露出的蜜色的肌肤。

她与他曾是学校公认的“模范情侣”。

她与他曾是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因为他的出现,向来疏离淡漠的苏浅青竟整个人鲜活了起来,那笑容依旧清浅恬淡,却透着一丝丝遮掩不住的甜蜜。

她想象着,自己能够依偎在那人的身边,走到暮色四合,走到天荒地老。

直到那一天。

中午的时候,苏浅青在导办门口看见手捧快递的林漠南。

EMS的背面赫然有着MIT的字样。

那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缩写。

苏浅青调整了下呼吸,缓缓走到林漠南身边,仰起头对他微笑:“南,一起吃饭吧。”

林漠南顿了一下。轻轻揉了下苏浅青的长发:“浅清,我有点事要忙。你多吃点。我就不陪你了。”

“恩好。”苏浅青收回挽住他胳膊的手,对着林漠南轻轻一挥,说了声“拜拜”,转身离开。

一下午的课,苏浅青都心不在焉。

“青青。”即墨慕凝凑近苏浅青。

“恩?”

“不舒服吗?”即墨的眼中满是关切。

即墨慕凝是苏浅青七年多的死党,苏浅青的情绪,她向来看得通透。

“墨墨……”苏浅青抬头“或许……南要离开了。”

即墨一愣,随即望向苏浅青,认识苏浅青这么久,即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昔日清澈澄明的美眸此时尽是迷离,那迷乱的神色是沉静的苏浅青从未有过的。

即墨想要问些什么,但看到苏浅青此刻的神色,她终究是没有开口。她知道,苏浅青,向来是聪明敏感的。她没有再言语,只是轻轻地将苏浅青的头靠在自己纤弱的肩头,握住了苏浅青冰凉的手。

次日,全校上下都知道了那个让苏浅青一夜未眠的消息——林漠南接受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邀请,即将留美攻读MIT的工商管理学。

苏浅青走过的地方,总会有人用眼睛漂着她窃窃私语。

苏浅青依旧美丽不可方物。挂着清浅的微笑跟同学打着招呼。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即墨慕凝看着她眼中淡淡的血丝,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一阵阵隐隐的疼。

林漠南终究是林漠南。感情之于他,到底还是附属品。再美的爱情也敌不过他追求的功名。

他是大男人,可是苏浅青亦不是小女人。于是,她再次收敛了心扉,那个清浅的人儿越发疏离起来,身边的人只觉得与苏浅青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可望不可即。

后来,苏浅青平静安宁地大学毕业,顺利地实现自己的理想,做了一位电台DJ。

《都市留白》的节目名字是苏浅青自己起的,即墨曾经问过她这样命名节目的原因,只被苏浅青微笑着搪塞过去。

顾名思义,留白就是在作品中留下相应的空白。予人以想象之余地,如此以无胜有的留白艺术,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正所谓“此处无物胜有物”。

苏浅青不止一次自问过,留白,留的是谁?自五年前那天之后,那空白,又有谁能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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