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转了下眼珠子，拍了下莫染的臂膀，然后大手一甩，很大方地敞开自己的红色锦袍，露出里面玫瑰红的中衣，很豪迈地说：“如若你们都猜对了我的琴曲，那我便也脱一件衣裳……”
我赶紧低下头，盯着地板上零落成一团的衣裳，暗香习习，羞赧难当。
人家明明是来看“天女散花”的嘛。
怎么会变成现今这种状况……呜呜呜……怎么办？
这到底上的是哪出戏啊。
他们三个都盯着我直瞧……仿佛能从我身上挖块肉下来。
他们都脱了？这么直白的眼神，是要叫我也脱一件？
呃……不，不行！
室内的暖炉正烧着香炭，这一味香，与小白身上的桃花薰香很相似。
淡淡的薰香，满目的桃红。
高几上，有淡色的烟在轻袅，香炉中，香灰洁白若雪，旁边的精美银质钿香盒里装着各式香丸。
“我先弹一曲，助兴。待会……就看……你的啦……”
红鸾盯着我轻笑，然后取来一把焦尾琴，开始弹奏。
简直就是让我无言以对！
在轻诉平缓的曲调中，意境渐渐深邃幽远，音韵清秀，旋律柔雅，听之，仿佛是一湖的莲花正浮在水面上，静静地绽放在月光的倒影中……
才开曲，我就知道是那首《出水莲》……
由古筝曲改编而来的出水莲，清新脱尘，一丝不染。
可是，不管我答对还是答错，对我而言，都是难堪的境地。
李后主倒是很有君子风度的由我先猜，我吱唔着，不想作答。
红鸾出声：“如若答不出，便自行脱衣吧。”
“是……是——古筝曲《出水莲》”
我咬牙切齿地说。汗水开始聚集在额头……密密麻麻……
李后主点头，簌簌地宽衣，然后慢慢地脱衣……
我捂住脸，屏住气息，觉得呼吸开始不顺畅。
后面的红鸾弹的是什么，我完全没有精神再听下去，棋局我也没心思再下……
怎么办，完全不能思考了！
后面的题只有李后主一个人在猜。
我一题也猜不出来。
结果，莫染这呆子很痛快地脱得只剩下赤膊单裤了。红鸾这蠢货也把自己扒得只剩下单裤。
李后主还好点，他还穿着单衣……
我一直垂着头，盯着眼前，一堆的如同花瓣凋零的衣衫……
一件又一件，在我眼前花枝招展地飘荡呀飘荡。
一条又一条，在我眼前翻动着妩媚的姿态，落下来，落下来。
衣裳如花，暗香沉沉。
挂帘帐纱，在风中，飘扬得让我好心虚。
怎么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为什么这画面，跟我想像中的完全是倒过来的！
我双手都是汗水，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在红鸾的琴音中，我真想自插双目啊，最后只得选择落荒而逃。
“喂，你要去哪？”莫染追出来在后面喊着。
“别跑啊。我们还没猜完呢。快回来！”红鸾也追了出来，冲着我喊着。
“人有三急。你们就不要管我了！”
我简直就像见了鬼似的夺门而出，在慌乱中瞎跑。
一秒钟我都无法再呆下去了。
我跑了好久，再确定他们没追到我之后，拐进一间内室里。
我躲在门窗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真吓死我了，死红鸾太可恶了，这是要逼死我！”
我拍着胸口，终于松了口气。
却不曾想到，我躲的地方，进来了一个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
然后，一个清透琅环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外等着，没传，就别进来。”
哟，这声音好听。
“是。”
他正背对着我，走向雕花屏风。
影印轩挺，英姿雍容。
我本想偷偷溜出去的，可是外面不是有人守着门。
根本就出不去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接着，怀南亲王刘炳的声音响起：“小白公子，您在吗？能进去叨扰一下吗？”
“请进吧。”
门一开，刘炳就堆满笑意地迈进门帘，然后掩好门，才说道：“不知对于那些安排，您可否满意？”
小白站在窗前，淡淡地回了句：“关于那些提议，且容我再思虑一番，明日再作答复。”
“这些事，对于您而言，的确有此为难。不过，我保证事成之后，给您的好处绝对不比我大哥少。我是真心求教于公子，请您务必要相助。”
小白盯着手指上的蓝色宝石指环，转动了几下，才说道：“这可不止是钱财就能解决的，这些事要做起来，都不简单。你又何必心急。”
刘炳沉默了一阵，才弯腰，行了一礼：“如若有您帮忙，我便能事半功倍了。还请公子一定要助我。”
过了良久，小白才点了下头：“嗯。”
“那就请公子好生休憩吧，我就不再打扰了。”
刘炳说完，转身关好门，才离去。
看来，刘炳准备干大事了！到底他委托小白什么事呢？
我对刘炳的印象不佳，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请小白帮忙。
是利益之间的事吗？此事跟他大哥刘海有关吗？
难道是……
门外有人守着，现在出不去了，我只好偷偷地再往里面挪着，躲进了换衣间。
却不曾想，小白已从屏风处转了出来，取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我躲在一排衣裳木架后，左右为难中。
透过影绰的光线，忽明忽暗，我看到他正往木桶里放热水……
水声，哗哗啦啦，打在我的心鼓上。
我该怎么办？怎么样能才出去？
难道我要躲在这里看他洗澡？这怎么可以！
我攥紧手中的折扇，都快把它给掰断了。
他开始宽衣解带，从深衣，中衣，到单衣……一件又一件，就像剥落的荔枝……
我的心砰、砰、砰一阵乱跳！赶紧闭上眼！
“没看到，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我闭紧眼，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哗啦啦……哗啦啦……
入水的声音。
我只觉得额角汗水，已顺着脖颈，慢慢地滴落到衣领里。
水声响得欢沁，时间嘀哒流失。
我屏住呼吸，无法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光线忽隐忽现，水流声声，有沉香，慢慢地溢出。
这室内沉香，细细一嗅，是桃花薰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