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历79年,李元昊时年三岁。
皇宫无疑是世间最为华贵的地方,然而,“皇宫居,大不易”却也道出了无数居住在皇宫里的人们的心声。
无论是穿行于宫殿之间的宫女们,亦或是天天忙忙碌碌的宦官们,乃至是后宫里千娇百媚的贵人们。生活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带给她们的不单纯是幸福与荣耀,与之相较,怕是压力与勾心斗角来的更多些。
真正能在这表面波澜不起,暗里波涛汹涌的皇宫里生活的轻松自在些的,除了皇上和太后,大概就只有皇后和几位被皇上深宠的妃子了。也许正是眼红这恩宠带来的荣耀,无数后宫丽人天天恨不得拿出一半的时间来梳妆打扮,个个淡妆浓抹,环肥燕瘦,远远望去俨然成为皇宫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除了上述几人之外,怕是还有一个能在皇宫中逍遥自在的人,那自然就是唐王的三世子,我们的小元昊了。
说起李元昊,这小家伙在这偌大的皇宫之内,也算是大名鼎鼎了。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
……
“听说没有,御马场里那几只刚从西域贡来的上好雪原驹不知道被谁给染成斑点狗了。”
“那可是靖王的心肝宝贝,谁敢干这么不要命的事。”
“还能有谁,八成又是那个小祖宗干的好事,前几天听人说有人看到靖王铁青着脸进了景阳宫……
“然后呢然后呢,那小祖宗干出这种事怕是要挨板子了吧?”
“得了吧,谁不知道偕妃娘最是宝贵她这儿子,小祖宗怕是没什么事,倒是有人说靖王出来的时候,下巴上的胡子少了一半。”
“噗……哈哈哈哈哈,这小祖宗也太无法无天了吧,难道没有人跑到陛下那儿去告状吗?大皇子,二皇子那时候也没这么能折腾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还听说啊……
“你们几个,给咱家过来!大老远过来就听见你们在这叽叽喳喳,看咱家今天不打你们几板子!”
“快走快走,刘公公脾气不好又来挑事了。”
“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不好好躺着养老,就知道来欺压我们这些弱女子!”
宫女们一边愤愤不平的抱怨,一边紧忙朝后门散去。
“大姐姐们,你们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去呀?”后门旁站着一个肉嘟嘟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小男孩,煞是天真无邪,怎么看都想让人搂在怀里疼爱一番。
“你们是不是要去玩捉迷藏,带我一个好不好?”
“这是谁家的小孩跑出来捣乱,闪开闪开,别挡姐姐的路。”绿衣宫女恐被身后的刘公公追上,不耐烦地催促,突然却感觉身边的同伴在拽自己的裙角,转过头发现她们的脸色怪异,一副“你摊上大事儿了”的表情。绿衣宫女心中突然有几分不妙的预感,再定眼看向眼前的小孩,好漂亮的娃儿,心里不由自主的夸赞,“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难不成这小孩就是……
“嘤嘤嘤~~~~嘤~~~~~”清脆的哭声回荡在偌大的皇宫之中。看起来文静可爱的小孩,谁知哭起来声音竟然这么响亮,简直胜过百蝉齐鸣了。
男孩一哭,绿衣女子顿感大事不妙,整颗心都慌了起来,“小弟弟你别哭了好不好,是姐姐错了,姐姐给你赔礼道歉。”连忙换上温柔的笑脸,温声相劝,奈何小男孩却一点都不吃这一套。
“嘤嘤~~~你凶我~~~嘤嘤嘤~~我要跟娘亲告状~~我要绝食~~嘤嘤嘤~~~”
一听这话,绿衣小宫女都快吓的魂魄出窍了,身旁的女伴们扯扯她的袖子,“快先把他哄住,照他这样哭下去,等会太后都该醒了,惊扰了太后午眠,人家这亲孙子自是无碍,咱怕是少不得捱一顿板子。”
听得这话,绿衣小宫女定了定神,“小弟弟,咱们不哭了,姐姐答应跟你玩捉迷藏总行了吧,你说玩多久就玩多久。”
小男孩边抽噎,边抬起小脑袋,含泪的大眼睛划过一丝隐秘的狡黠,奶声奶气地说:“我不要玩捉迷藏了,我要骑小马,你当我的小绿马!”
“这……”绿衣小宫女面露难色,心想这要是被宫中的大人们看到了成何体统。再一看小男孩的大眼睛又有泪花再现的趋势,赶忙收回原本想说的话,改口说:“好,姐姐给你当小马,但我们必须去御柳园玩,别的地方不行。”御柳园那边人烟稀少,应该不会被贵人们看到,绿衣小宫女暗暗想道。
小男孩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小脑袋。
………………
“驾~~~驾~~~,我有一匹小绿马,我一直都在骑~~~”小元昊自得其乐地哼着歌,白嫩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绿儿,再快点!朝着那颗大柳树前进!”俨然一副小将军的样子。
在小男孩屁股底下的小宫女,清秀的小脸上早已密布汗滴,娇喘连连,吐气如芳。让谁看到这么一个小家碧玉的少女被硬生生当成“坐骑”,怕是都要扼腕长叹,痛骂这小男孩不知怜香惜玉。
“绿儿姐姐你累不累?”
“嗯?”
“绿儿姐姐你抬抬头。”
绿衣小宫女茫然的转过头,看着这在她心中已经俨然与小恶魔无异的小男孩。
小男孩伸出粉嫩圆润的小手,捏着一张柔软的狐绒手帕,轻柔而仔细地擦拭少女脸上的汗滴,薄薄的小嘴唇紧抿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专注。
小宫女心头一暖,突然感觉这个淘气的孩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坏,虽然顽皮,但本性善良纯真。
“我们不玩这个游戏了,我们去柳树底下坐会吧,我给你吃娘亲做的荷叶糕。”小男孩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双眼变成了弯弯的月牙,一下子从淘气大魔王变成了乖巧懂事的小天使。从少女柔软细腻的背上跳下,一把牵住小宫女的手,拉着她朝柳树底下走去。绿衣小宫女还没从小男孩性格的前后转化中清醒过来,就这样怔怔的让他牵着。
“绿儿姐姐你手好滑哦,比娘亲宫里那些姐姐们的手滑多了。”
“额……大概因为我入宫时间不长吧。”小宫女脸上划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的掩饰起来。
“这样吗?”小男孩眨眨好奇的大眼睛,“我还不知道绿儿姐姐你叫什么呢。”
“奴婢名……”刚要熟络地把曾经说过成百上千次的语句说出来,可是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神,又想起刚才给自己擦汗时的专注,不知怎么,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我一个小宫女,哪又有什么名字。”
“人总要有名字嘛,那以后我就叫你绿儿姐姐好不好?”小男孩拍拍胸脯,“绿儿姐姐今天陪我玩了这么久,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以后谁都不许欺负你!”
“去,什么就是你的人了,小毛孩子说话没点分寸。”绿衣小宫女红着脸轻啐,“这种话出去不许乱说,不然以后姐姐再也不跟你玩了,知道吗?”
“哦”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神却很茫然。
“绿儿姐姐你刚才脸红起来的时候好漂亮,你能让它再红一次吗?”
……
“绿儿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饿了,快尝尝我娘亲手做的荷叶糕。”
“好吃吗?”
“好吃。”
听到这夸赞,小男孩乐开了花,一双大眼睛又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倒像是这桂花糕是他做的一般。
“好吃下次还给你带!我都吃腻了,其实我娘做的月粉才好吃呢,我从来不告诉别人的。”
绿衣小宫女一边轻轻咀嚼荷叶糕,一边莞尔地看着在一般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小男孩,心想这被整个皇宫盛传恶名的小男孩再怎么淘气,终究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和他在一起,笑容都不知不觉的多了不少。
“绿儿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小男孩表情突然变得很神秘。
“嗯?什么秘密?”
“我今天偷偷地把那个白脸老爷爷的床腿锯了一大块,等他睡上去的时候,嘿嘿……”小男孩憧憬地遐想着,一边递给绿衣小宫女一个“你懂得”眼神。
“你个不安生的小祖宗,”绿衣小宫女闻言哭笑不得,“你说的白脸老爷爷又是谁啊?”
“就是那个走路摇摇晃晃,动不动就自称咱家什么的老爷爷啊,他那张脸,白的吓人哩。”小男孩边形容边摇摆着身体模仿,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噗~你说的刘公公啊,哈哈哈哈哈~”绿衣小宫女笑的花枝乱颤,摸摸小男孩的头,“没想到你这小魔王,还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哈哈哈哈~”
“嘿嘿”小男孩腼腆又自得地笑了笑,摇晃的小虎牙分外招人注目。
“绿儿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还有什么秘密?”
“其实你脸不红的时候也挺好看的,”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
少女心中微甜,却又板起脸,“小小年纪就会油嘴滑舌,不学点好。”
小男孩瞪起无辜的大眼睛,“我说的是实话啊,都快比得上我娘亲十分之一了哩。”
绿衣小宫女无语以对,实在不想再搭理这口无遮拦又极其恋母的小男孩。
…………
“虽然看不到子孙满堂,但咱家这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润的。”刘公公自得地哼着小曲朝屋内走去,往昔苍白的面容如今密布几朵红霞,一看就是啜饮了几杯佳酿。
来到床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好酒入肚,和衣而卧。这日子,千金不换啊~”说完又满足的抻了抻腰,却只听“咯吱~”一声……
“哎哟咱家这个老腰哟~~~”
“这是哪个天杀的捣的鬼!!别让咱家逮住你,不然洒家非二十大板下去,让你屁股桃花朵朵开!”
“哎哟~哎哟哟~~~天杀的哟~·”
仍在御柳园的两人远远听到了这喊声。
小男孩对眼怀笑意看着自己的少女,露出一个极度无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