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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寥寥时光随君度 08 求药2

二郎神君百无聊赖地点香,然后看着香一点一点地燃完,那期间就像个守着火炉的等着火炉里的吃的成熟的孩子,表情娇憨而可爱。广陵仙君则抱着我腾云:“仙子方才说自己住在百花园?”

我艰难地点点头,高烧依旧让我神智迷糊。

“那岂不是和她住同一个……?”

广陵仙君的话头截然而止,而我已知道,他想说的这个人就是百花仙子。我住在他喜欢的人住的地方,虽然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可是一经提起,他还是忍不住百转千回、心思哀伤。可是我呢,我多么希望,有一天他提起这个地方,是因为我,因为我是他心爱的人,而不是别的女人。更不希望他帮助我、怜惜我,是把我当成了别人的影子。

广陵仙君沉默了好久。二郎神君还在一刻也不停地盯着手里的香,他为了让香燃得快一点,好让我们早点开启锦囊的秘密,甚至开始用嘴吹,就差使用法力了。可是那小童子也说了,是不能使用仙法的,并且早一秒、晚一秒都是不行的,否则,药效就不灵了。

过了好一会儿,广陵仙君紧缩着的眉头才突然间舒展开来,他突然问道:“香燃到第几柱了?”

二郎神君正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对着香吹,一边吹,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还剩最后一柱了。”

“真不知道老君又在搞什么鬼?好好的一个锦囊非要弄得那么麻烦,白白让……仙子受苦!”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广陵仙君发牢骚,记忆中广陵仙君永远是那种有着“泰山崩于前而永远面不改色”气度的人,是那种只身逼退三万魔军而后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人,可是此刻他的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担忧,尽管他的语气十分的温和,尽管他的态度十分的文雅,可我依旧感觉到了他对我的紧张——我希望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广陵仙君静静地抱着我,他的手紧贴着那件他送我的百花裙,我尽管很难受,可我的手还是忍不住艰难地、偷偷地挪向广陵仙君的手,我想趁他不注意,悄悄地握一下他的手,哪怕就一下,也好。

我刚碰到他的手,心里一片欢愉,可我竟然察觉到他的手心湿漉漉地出了一片汗。我不明白,气定神闲的广陵仙君难道此刻也会因为担忧而流汗吗?

广陵仙君却在此刻温柔地在我的耳边说:“琯琯、你挺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激动,胸中顿时一片气血翻涌,竟“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琯琯!”

“仙子!”

广陵仙君和二郎神君几乎同时喊道,而我的眼角也流出一滴热泪来:“他,居然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前几天的记忆霎时间的扑面而来——“仙君,我是琯琯、我是琯琯啊!”

“哪个琯琯?”

“是天河边的琯琯、是百花园里的琯琯啊!”

我始终记得那一刻我拼尽全部力气想让他记得我,而他恍若未闻地缓缓抬起首来问我是哪个琯琯时,那一刻,我的悲伤。而此时,他居然清楚地记起了我的名字,这一切,恍若隔世。

二郎神君手里的那柱香终于燃完,“快拆开看看吧!”他对广陵仙君说。

广陵仙君快速地翻出锦囊,拆开一看:

锦囊里有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奇奇怪怪的一行字——

“世间有奇药,兰泽多芳草。食的天上云,饮的人间露,修的世间法,光芒万世中。”

“信中好像提到了一种草药。”二郎神君拿过纸条道。

“按纸条上的意思,这种草药应该在兰泽。”我接话道。

“虽在兰泽,可你们有谁听过兰泽这个地方?而且纸条上还要求,这种草必须食的是天上的云,饮的是人间的露,修的是世间的法。”

我虽然还在病中,可也忍不住参与进来:“所以,这种草看似到处都有,可又到处都无。比如,有哪一株仙草食的是天上的云呢?”

二郎神君也很赞成我们的想法,义愤填膺道:“那老君老儿分明是在耍我们!害我们还走了那么久的路,燃了那么久的香!”

我整个人也跟着颓唐起来,救命的药方虽然有,可这药方又显得那么的虚无,而我现在又病得那样重,如果找不到药方,我就必死无疑了。可如果我死了,我岂不是和广陵仙君就永远也没机会了?可我当初,我当初还以为,我总有一天会让广陵仙君知道我的真心,总有一天他会拉住我的手在湖边泛舟,在繁华灿烂的花丛里采花,在高大巍峨的古树下拥吻;总有一天他也会像,我爱他那样的爱我,像我珍惜他那样的珍惜我。

可我,真的等不到了。

泪水像决堤了一样地流下来,我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将要静止,我拼命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一定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开心地跟广陵仙君告别,因为,这样他就不会感到有负担,他就不会难过。可我还是忍不住地嚎嚎大哭起来,在广陵仙君的怀里嚎嚎大哭起来。

我感觉到广陵仙君抱着我的手颤抖了两下,他的手掌突然前所未有地温柔地揉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仙子,你怎么哭了?”

我想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不如把这几百年来对他的思念全部都告诉他,告诉他我喜欢他,告诉他我爱他,反正我都要死了。

“你叫我一声琯琯好吗?”我极其轻声地说道,然后又极其小心地加了一句,“我知道这很为难,可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就叫我一声琯琯好吗?仙子太别扭,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那时候,我并没注意到二郎神君的反应,因为他以前都是叫我仙子的。

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广陵仙君,满满的都是他对我的看法,再也顾不上其他人了。

“琯琯,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说?”他的目光温柔地看着我,长身如玉、气质儒雅,一切都宛如在画中。

“我……我就要死了。”我哇哇地大哭起来:“我就要死了,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伤心?”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我固执地想要等一个答案,一个能让我死而无憾的答案。

他静了很久,其间他的眸子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波纹。

“傻瓜,我当然会很难过,很难过了。所以,你不能死。”

我想我当时听到这句话一定是太激动了,否则我也不会愚蠢到口无遮拦地问出下面一句,如果不问出下一句,我后面的日子也不会那么的难过。

“那如果我不死,你会爱上我吗?”

问出这句话后我就觉得我错了,因为感情是不可以拿来做筹码的,生命是我自己的,是生是死也是我自己的事,这与广陵仙君爱不爱我,喜不喜欢我,是没有关系的。

沉默,长久的沉默。

广陵仙君思考过来后,微笑着看着我,说:“你怎么会突然间这么问?仙人的爱是无私的,我爱你如同爱这三界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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