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胡思乱想、万般苦恼之时,却又有个人也在胡思乱想喽!这个人便是雁南市二中的另一位高中语文老师李益平。已经有好些日子了!他就一直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只要能娶上张姗姗这么漂亮可人的姑娘,这辈子也不枉活了!而更为重要的是,她可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千金小姐”哪!只要我靠上这么一棵大树,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的话,今后还愁爬不上去——得不到提拔重用吗?到那时候恐怕雁南市二中校长的职位我还嫌小了哩!思虑再三,他觉得自己得抓紧出手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高考在即。要是她张姗姗考上大学远走高飞了!自己怎么拼命追、拼命抢,恐怕就为时太晚了喽!人家的条件本来就已经够优越了,待到考上大学之后恐怕眼界就更高喽!到了那时候她张姗姗还会是我李益平的吗?为此,他丝毫不顾及张姗姗正在忙于迎接高考,便急急忙忙地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信中有一段话是这么写的:“姗姗!我喜欢你已经不只是一天两天了!这一点你应该感觉得到的,好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在千方百计地接近你,并极力想要亲近你!可是,你对我始终都是嗤之以鼻、冷若冰霜呀!对于你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我是多么的痛心与难受呀!姗姗!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呀!在我的眼里,你是那么的圣洁与完美,又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我心里真的很乱、很愁、很难受呀!我多么担心你被别的什么人夺走、抢去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春去秋复来,相思几时歇。’如今我虽明明知道你正忙于迎接高考,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亲爱的,请原谅我吧!在这么个时刻还要来打扰你、给你写这么一封信,实在是迫于无奈呀!但愿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只要你能接受我的爱。那么,在高考之前我一定会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决不再来打扰你。好吗?”
读罢李益平的来信,气愤难抑的张姗姗立即将那信撕得粉碎,且边撕边骂曰:“李益平!你算什么东西!姑娘我就是将来打单身也不会看上你这个混账的!”她心里越是喜欢刘爱中、爱慕刘爱中,对李益平就越发没好感!越发对他嗤之以鼻。然而,我讨厌与反感的这个李益平却偏偏要爱我,而我深深地爱着的刘爱中却拒我于千里之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然而,聪明绝顶的张姗姗终于想了个明明白白:“不!刘爱中是爱我的!他只是怕连累了我,这才迫不得已拒绝我的呀!”为此,她终于破涕为笑了。
(十八)
然而,张姗姗的估计错了!刘爱中对她从来就不曾有过非份之想。虽然他也曾为张姗姗的美貌与气质所吸引;虽然他也认为张姗姗是个聪明绝顶、品行端正的好姑娘。但是,近年来他在生活中所碰到的一系列挫折与打击,早已使他深刻地意识到,他与她是绝对走不到一块的!因此,在处理与她的关系问题上,他就相对地比较超脱了!在他看来,他已经给她“回绝”了!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过去喽!
就在那一年,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文化大革命运动”爆发了!它使张姗姗报考重点大学中文系的愿望落了空——因为一年一度的高考已被取消,全国高等学校已经停止招收新生喽!而刘爱中呢?虽说已经教书数年了!并早已成为深受学生尊敬与爱戴的高中语文教师了!但他对档案工作依然是情有独钟啊!因为他毕竟是学档案专业的呀!平生所愿不就是要当一名档案干部吗?因此,时时刻刻都在做着有朝一日能到档案部门工作的美梦。他所在的雁南市二中恰恰就在离市档案馆近在咫尺的地方。每当他望着那幢红墙绿瓦的档案馆大楼时,心中就会感到莫名的惆怅,而且总会情不自禁地往那儿呆呆地驻足观望:“唉!什么时候我才能美梦成真——到那儿去上班呢?”至于在上下班途中只要一碰到市档案处处长朱志民,他就会自然而然地问:“处长!我什么时候才能到您那儿上班啊?”只是让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既使他在精神上遭到了致命的一击,也几乎彻底地击碎了他到市档案处工作的美梦。
原因是他的父亲刘清鹤、母亲徐桂莲,由于不堪忍受“造反派”与“红卫兵”们的百般凌辱与折磨,满怀悲愤地双双自杀身亡了!
(十九)
事情是这样的:当刘清鹤夫妇被强行抓去“游街示众”回来后,刚刚踏进自己的家门时,猛然发现自己的家早已是面目全非、一片狼藉了!原来就在他俩被抓去“游街”的时候,“造反派”与“红卫兵”们又无情地抄了他们的家……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面对着被搞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的家,刘清鹤情不自禁地抱着呆若木鸡、神思恍惚的妻号啕大哭、伤心至极。联想到自己从被打成右派分子以来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时,他顿时心如死灰、万念俱灰。末了又禁不住地仰天长叹曰:“天啊!是我累及了妻子与一双儿女啊!要不,妻子何以会遭到今天的这等凌辱?要不儿子何以会学非所用,被迫改行当了教师?要不女儿又何以会有家不能归?”此时此刻,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的刘清鹤,不由又一次想到了死:“或许我这一死,还能让妻儿得到某种程度的解脱呢!”
主意已定,刘清鹤便瞒着妻儿悄悄地写下了一封遗书。然后,趁着妻儿都不在家的机会,在自家房子的屋梁上套上了一根粗大的绳子。待到妻子从外面回到家里的时候,这才发现挂在屋梁上的丈夫早就咽气了!顿时,她悲痛欲绝、泪如泉涌:“清鹤!清鹤!你为啥就这么想不开呢?近些天来你不是一再地跟我说咱俩要坚强地活下去吗?还说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迎来雨过天晴、云开日出的一天呢!可如今你怎么却要食言——撇下我和一双儿女匆匆地走了呢?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旋即,又找来了另一根粗大的绳子,在离丈夫近在咫尺的地方悬梁自尽了!
那一年,刘清鹤52岁,徐桂莲刚满50岁。
父母的突然离去,使刘爱中在精神上遭到了致命的一击。以至于一连数月,他都是神思恍惚、忧心如焚、一言不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无论如何也无法从痛苦中摆脱出来。
(二十)
“物在人亡无见期,闲庭系马不胜悲。窗前绿竹生空地,门外青山如旧时。”刘爱中禁不住思绪翻滚、悲痛欲绝、潸然泪下。父母的音容笑貌再一次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爸爸!妈妈!你们可知道,你们的突然离去,给予我的精神打击该有多大、多沉重吗?普天之下、大千世界,还有什么比父母的突然双双离去,更让儿女悲痛欲绝的呢?爸!妈!长期以来你们都一直是我与妹妹的骄傲与学习效法的榜样。你们热爱党、热爱祖国,可谓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们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一身正气、表里如一;你们艰苦朴素、生活俭朴、乐天知命、知足常乐;你们严于律己、诚以待人、朴实无华、宽厚仁爱;你们爱岗敬业、忠于职守、淡泊名利、乐于奉献;你们的工作业绩为人称颂、道德风范令人钦崇。你们身上的所有这些优秀品德,都是我与妹妹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我坚信,爸爸的冤案迟早总会有平反昭雪的一天,党和政府终将会为你洗涮不白之冤!至于你们这一次遭受的人格污辱——游街示众,并由此产生的严重后果,党和政府亦终将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并使制造这一惨案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你们死得太突然、太冤枉、太惨烈了!儿子心里难受呀!悲痛呀!天啊!这事儿我又怎么跟远在天津工作的妹妹说呀……”
是的。父母惨死的消息怎么告诉妹妹?要不要立即告诉妹妹?还是拖着再说?这却让刘爱中犯了难。一个多月后,他终于拿起了笔,准备给妹妹写信了!心想:父母惨死的消息,如若这么一直隐瞒下去的话,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到头来她不埋怨我这个当哥哥的吗?但是,如若写信告诉她的话,那她岂不是要寻死觅活、不顾一切地回来奔丧么?如果这样岂不是反而要给她带来麻烦、徒增悲伤?因而,最终还是把笔放下了:“唉!算了!算了!还是继续隐瞒下去吧!只要还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吧!否则,这个时候回来只能是百害而无一利呀!”就这样,他到底还是没敢把这噩耗告诉妹妹……
然而,放下笔的刘爱中又情不自禁地再次勾起了对妹妹的牵挂与思念。
悠悠岁月,往事如潮。刘爱中记得很清楚,从他懂事的那一天起,爸爸、妈妈就没少跟他们讲有关祖国的故事与趣闻,更没少叮嘱与告诫他和妹妹:“你们虽然出生在异国他乡,可你们永远都不应该忘记,你们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的后代,咱们的根在中国哪!”尤其是爷爷临终前跟爸爸说的那些饱含着对祖国、对家乡深情的话儿更是言犹在耳:“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生前没能回到自己的祖国是我这辈子的最大遗憾!我死后你们可一定要将我的这把老骨头送回到祖国安葬呀!这件事你们千万千万要记住啊!”刘爱中也没有忘记,在他和妹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从爸爸、妈妈那儿知道了伟大的祖国非但幅员辽阔,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之一,面积与整个欧洲一样大,而且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具有5000年的文明史,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文明古国之一,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曾经作出过无与伦比的贡献。与此同时,我们伟大的祖国山河壮丽,名胜古迹与名胜风景不计其数。所有这些无不在他和妹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并平添了对伟大祖国的无限向往之情。
1949年10月1日,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历史终于掀开了新的一页,中国人民终于站起来了!成为了国家的主人喽!从这之后,刘爱中和妹妹也更加关注来自祖国的消息。而且,随着对祖国的了解和认识越来越深,他们对祖国的感情也随之变得更深沉、更真挚。尤其是当听到爸爸、妈妈准备带他们回国的时候,他和妹妹旋即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喽!”
几个月后,爸爸和妈妈毅然辞去了当地工作,且立即启程回国。临别时,外公和外婆一再地叮嘱爸爸和妈妈:“回国之后,你们可要好好地为国效力呀!”与此同时,又一再俯下身,亲切地告诫他和妹妹:“你俩务必记住,回国后一定要好好地听爸爸、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努力读好书,学习与掌握好为祖国服务的本领,将来为建设伟大的祖国多做贡献呀!”大伯伯也一再地对他们兄妹俩说:“爱中!爱华!回去后可得用功读书啊!今后你们在求学路上需要经济帮助的话,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呀!无论需要多少钱,大伯伯都会全力支持你们的!听见没有?”“听见了!听见了!我们回国以后肯定会好好地读书的!您和大伯母就尽管放心得喽!”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二十一)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爱人民呀!
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呀!
呀呼嗬嗬,依呼呀嗬
呀呼嗬呼嗬,嗬嗬呀呼
嗬嗬,依呼呀嗬!”
刘爱中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他回到祖国之后,首先学会唱的第一首歌,那优美的旋律与热烈欢快的节奏,那朗朗上口的歌词,都让他激动不已与难以忘怀。
刘爱中永远不会忘记,当他与妹妹跟随着爸爸与妈妈跨进祖国国门的那一刻起,祖国母亲就以她那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他们、拥抱了他们。当时和在这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与激动人心!那高高飘扬在祖国上空的五星红旗,那雄浑有力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让他们心中骤然升腾起了无比的爱国热情与民族的自豪感!啊!祖国!我们最最亲爱的祖国呀!我们终于从异国他乡回来了!回到您的身边和怀抱里来了!啊!祖国!我们伟大的母亲呀!您是我们心中的骄傲!作为您的儿女,我们是多么多么的爱您呀!正如匈牙利伟大诗人裴多菲的诗写的那样:“我是你的,我的祖国!都是你的。我的这心、这灵魂。假如我不爱你,我的祖国,我能爱哪一个人?”为了你更加美好的明天,我们将心甘情愿地为你奉献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决心“以身许国”的爸爸、妈妈,当年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豪情满怀、那么的朝气蓬勃,那么的才华横溢!“位卑未敢忘忧国。”“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人生富贵岂有极,男儿要在能死国。”“丈夫所志在经国,期使四海皆衽席。”“一片丹心图报国,千秋青史胜封侯。”满怀壮志豪情、一心报国的爸爸更是经常口中念念有词,运用古人诸如此类的诗句来激励和鞭策自己,而且总是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奋斗着、忙碌着。正因为这样,他和妈妈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干出了骄人的成绩,得到了学生和家长们的尊敬和爱戴。并连续被评为“爱国归侨”、“先进工作者”与“优秀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