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从来没有对一个人那么纵容。
夜默一边后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他家公子能看得到的角度默默递上他，求救的小眼神。
眨眨眨眨！
白衣公子仍然漠然不语，似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人的动作和夜默的求救信号，甚至只是清冷地站在风口，微微半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帮的璇舞青帆等人却是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情形，至于是在憋笑还是在看戏就不得而知了。
半晌，许是几人动静太大。
那双漆黑中隐约泛着金色流光的眼眸突然睁开。
淡然的音调缓缓飘出，“只有这十人能救。”好像在清淡地讨论今天的天气不好，要多穿些衣服般，平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但夜默和青帆却知道这是再向司墨解释了，不由得又刷新了一次公子对小乞儿的态度。
司墨快伸到夜默怀里的小手骤然而止，停在半空。
她懂了。
是只有这十人能救，而不是只救这十人。
夜默舒了一口气，好险，要是小乞儿真的抢，他怕自己忍不住出手。
周围的气氛在司墨手停在半空时凝重了起来，众人心照不宣地静默。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重时，一声孩童的尖泣声突然响起。
“娘！！！”
司墨停在半空的手瞬间收回，她转身朝发声处看去，她不知道她收回手时隐在暗处的陈奎和蒋胜，默契地心疼又担忧地叹了口气。司墨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心思想别人的想法，也没有精力分神感受周围的气氛了。
她的目光凝结在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那撕心裂肺拍打着身下母亲的小女孩身上。
“……娘，娘，您不要吓糖糖……”
“娘，您和糖糖说句话啊，糖糖，糖糖在也不偷偷拿家里的鸡蛋换糖了，娘，呜呜呜……”
司墨愣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走过去查看的璇舞，像在期盼着她也不知道的什么东西。
璇舞走到那位之前还精气神十足，护着自己孩子，现在却安静地躺在地上的大婶面前。只见她双目阖着，神情安详，双手却仍然护在躺在她身上还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小女孩身上。
璇舞曲着身子，轻轻把手放到了她的鼻下。
半响，她站直，微微摇了摇头，朝着看过来的众人道，“没呼吸了。”
没来由的，璇舞说完这句话，便看向小乞儿，观察她的神色，果然见小乞儿身子一僵，虽然动作细微，璇舞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残忍，明明自己也是看过不少生死离别的。
司墨微闭上双目。
“娘……糖糖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醒来和糖糖说句话啊，一句就行好不好，糖糖再也不淘气了，娘，娘……”
小女孩哭得沙哑的嗓子还在不停地呼唤着那永远也不会醒来的人，誓有不把人叫醒不罢休的样子。
“……”
寒风似乎越来越凌冽了，吹得衣服沙沙作响。
司墨睁开双眼，环视地上躺着这一街的人，慢慢将视线移到仿佛在这满街疮痍中仍然遗世独立，淡然清雅的白衣公子身上。
她平淡而又安静地看着他。
由于身高差，小小的她，只能仰着头，看进离自己不到三丈远的，那双漆黑中隐约泛着金色流光的眼眸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