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散会时，邢关山对一直沉默的孙立说。
邢关山对孙立有种近乎父子的感情，但最近，他觉得孙立有些变化。
孙立没应声，低头整理着那堆案卷。邢关山也没再言语，走了。
“孙立，还得请你多帮忙。”会议室里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陈昕萧向孙立伸出手。
“有什么可帮的！”钟涛拍开他的手，挡在中间，“我们可没打算帮你。”
“我们是一个团队，协作是团队精神的灵魂！”陈昕萧对钟涛的土匪作风一向看不惯。
孙立一直坐在那里，翻着资料，仍然没开口。
“孙立，你各方面都比我有优势，上级的决定有时会带主观色彩，但我希望你能以破案为重，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
听了这几句话，孙立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了看陈昕萧。陈昕萧的眼睛里闪着坦诚又做作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个人他不熟悉，是他受伤时调来的。但回来后，好几次听钟涛气哄哄地说，陈昕萧不是好东西。孙立不经意的想，要是沈雯看见陈昕萧，不知又会有什么有趣的评价了。
她总能从很奇特的角度评价一个人，每每都听得他既赞赏又好笑，听她说话是件很愉快的事，当然，是在她不逼着他结婚的时候。
钟涛站在孙立身边，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咱去找那老头，太气人了！”钟涛愤愤的说，“陈昕萧这人挺阴的，你听他刚才说的是人话吗！”
孙立始终看着桌上的卷宗，钟涛觉得他半天看的都是同一页。
“你看出什么了？”他好奇的把健硕的身体压在孙立身上，“这页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孙立轻哼了一声，钟涛扭头看着他，孙立的脸苍白的吓人。
“怎么了你！又不舒服了？”钟涛猛的回过神儿来，赶紧挪开身体，紧盯着孙立。
“你先出去。”孙立烦躁的说，闭上眼，躲开钟涛紧张又关切的盯视。
“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钟涛知道孙立不愿意让他看见脆弱的样子，快步走出大门。
孙立忍着疼，掏出兜里的药瓶，也没细数，就把瓶底的几粒药全都倒进嘴里，这要是让沈雯看见，又会对他大吼大叫了。
俯身趴在会议桌上，他紧绷着身体，等待药力发挥作用，脑子里很多过往的、混乱的画面不停地闪着——
一辆车，突然冲向他的车，他看见一张狰狞变形的脸，只来得及猛打了一下方向盘，他就听见自己左侧骨头碎裂的声音，血液从伤口里喷溅出来，令他窒息。后座里的女人不停的刺耳尖叫，无知的推搡着他的身体，令他的精神更快的溃散。钟涛的吼叫和咒骂残存在他最后的意识里，那一刻，他知道，需要他保护的后座里的女人，真正安全了。
冗长的黑暗里只有沈雯轻声的呼唤和抚摸，还有谁的哭声，肯定不是沈雯，他们相识的时间里，她从没有流过眼泪。慢慢的他看见她的脸，在他最难受最消沉的时候，这张温柔沉静的面孔抚慰了他，让他平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感情，依赖、信任、牵挂……还有，还有一份无法割舍的、令他恐惧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