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依旧垂着头,陆昼脑袋里一热,双手捧住了荆芜的脸,低下头,轻轻靠近过去。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陆昼睁大了眼睛,好好地看着他的妻子。
从下巴,到嘴唇,鼻子,再是眼睛。陆昼这才发现,荆芜有一双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就像是在心上搔痒一样,痒痒的。
陆昼的头微微倾斜,正要吻上荆芜的薄唇时,却听见她开了口,“放开我。”
“没有听见吗,放开我。”
直起了身子,陆昼却还是不肯放开荆芜,倔强地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够同你亲热?”
荆芜眼里的光炽烈,“要是嫌我脸上的两道疤不够,你大可以继续。”
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久之后,陆昼终于放开了手,落寞地走了出去。整个房间里被阳光盈满,夏日的燥热和热烈都如此浓郁,可是荆芜却觉得自己置身在三九寒冬里,心凉的像是块冰。
然后,她听见了心口碎裂的声音。
在刚刚之前,这里,还留着最后一点属于荆芜的执念。我曾经无比,无比地想成为你的妻子,成为与你相伴终老,一世相依的人,哪怕在那时候,你弃我而去,我依然还抱着希望,静静地蜷缩在这里,等你。
可是,这一切都毁了。从你的酩酊大醉,从你的不甘不愿,从你的,欺骗和敷衍开始。
我这个丑妻,对于你一直都只是负担,是你滴水之恩的苦主,是你逃也逃不开的纠缠。若是哪日午夜梦回,你说不定还能够看到我,梦到我,我曾是那么地守着你。
但是从今天,从这一刻开始,丑妻荆芜的最后一点痴恋,绝了。那个骨子里都铭记的名字,眼睛里都能描摹出的音容笑貌,都该抹去了。
从此,你只是陆昼,那个陆家的陆昼。
捂着心口,荆芜感觉到那一阵铺天盖地的绝望感,慢慢地退去,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从重生之后,荆芜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尤其是在见到陆昼的时候,总会有些不由自主的感觉。要不是荆芜的意识里一直没什么感觉,或许都要以为自己是爱上陆昼了。即使自己对陆昼百般缱绻,都是目的居多,可是不得不承认,那故意之中,夹着一些自然而然。
那时候因为陆俭的事情,自己装病躺在床上,陆昼便在自己床前守了一夜又一夜,就怕自己有什么闪失。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不自觉落到了陆昼身上,渐渐就有些胶着。不经意瞟到了镜子里,荆芜吃了一惊。
那样的眼神绝对不是属于自己的,那样哀伤而无望的样子,在另一个人身上自己见过太多次。
于是从那一刻起,她相信了,自己的心里还残留着一些什么。不过到刚刚为止,一切都消失殆尽。
这具身体从此只属于她一个人,从此再没有牵绊。
或许是因为心里空落落的,荆芜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即使从前接受过两性方面的教育,可是她学的只有如何诱惑男人,如何让男人爱上自己,只关任务,无关风月。
世间的情爱,真是一件无以言说的东西。它强大,强大到了可以左右生死轮回;可它又脆弱,脆弱到一句话就能够烟消云散。不知道是谁说过,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一句求不得,不舍得,能够平平淡淡地过一生,绝情绝爱,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想到这里,荆芜自嘲一笑,她现在还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想这个,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陆家,不是她的结束。她要用尽一切力气,掏空陆家,将这个空壳子推上顶峰,然后留下致命一击。
京城里的生活,她真是越来越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