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云希一行对沿路的几个小镇基本做了同样的部署。
积水是除了,可真正的问题才刚刚浮出水面—所谓天灾之后真正的祸患。
时疫!
此时的角马镇,迪煜已经知晓云希行路的踪迹,却一直没来得及跟上去。福安堂安置的病人,官府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这一局,留是祸,不留亦是。
“主子,福安堂外围都被官府派兵把守着,一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说是因为咱们这里早有得了时疫的病人,害怕传染。”柏雷站在迪煜身侧,看着楼下的阵仗,却不见迪煜露面,也没有丝毫动静。
“还不到时候。”迪煜对楼下视而不见,外表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那几个人恢复如何?”
“若不出意外,明日便可大好了。”柏雷想了想,又道,“主子为何任由他们扰了福安堂?凭您煜王殿下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如此放肆!还有云希主子……您不着急吗?”
迪煜看了一眼柏雷,那双眼眸就像摄人心魄的冰冻花朵,“风口浪尖之上,着急无用。”
朝堂之上的事他已知晓,中证钦天监之首,做了十五年。如今到了真正站队的时候,中证便是首当其冲的异己。
然而接替中证之人,居然是当时死去小官卢治的弟弟,叫作卢良。而沐长桢“无意间”通过卢治的家人得知,卢治能有今日作为,都是受他弟弟卢良的指点。为此,在沐长桢的努力下,卢良一跃从所谓的隐居高人变成了兰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成功为迪威洗去了火烧行宫的嫌疑。在这病症还未传播开来之时,便由他预言,若是触动祥瑞之人乃是真龙之子,此祸可止。若为异族人有心为之,天灾之后必有大患。
这卢良的话,很耐人寻味。所谓异族人,不说破也不言明。接下来,这个“时疫”的确开始迅速发酵……
如今,连角马镇中出现此等时疫症状的人,比前两天还要多。那么,由此可见,蒙城一带、甚至波及燕郊一带,更严重。
在众人眼中,迪威已不是有可能为赫兰带来战争的罪人,而是身先士卒,急于拯救百姓的威王殿下。
“今晚,就可以派人通知在边境一带的人,从燕郊一路悄悄诊治那些得了时疫的百姓们。”迪煜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寂寥还有……惋惜。迪威毫不犹豫便将千万生灵当作棋子,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
“属下这就去吩咐。”柏雷领命,他知晓迪煜这意思便是明日就会启程了。遂临走前,又问道,“主子,那剩下那两个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柏雷是想比个杀的手势,迪煜摇头阻止道,“活的更有用。你且去吧!”
这几日他有观察过,这二人与普通百姓所中的毒不同,也就没有得所谓的“时疫”。二人都是有些本事,甘愿为威王的棋子,必定有缘由。
那么……既然送来了,自然要好好“珍惜”。
…
翌日,角马镇的镇守亲自来了福安堂。原因无他,有人报官几天前进入福安堂的病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镇守知晓福安堂背后之主乃是煜王殿下,圈套他敢遵从威王旨意。可若是真跟煜王硬碰硬,煜王那如仙般的风姿,还有那摄人的气势,若无理由,他一个芝麻小官万不敢造次。
原本日前,镇守早已派人看住福安堂,可事先安排的内应却没有放出任何消息。只想着,若是福安堂又出了人命,还被发现接收了时疫病人,在里面的人都会被隔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可就在最后关头,迪煜既然恰巧赶到了角马镇,发现了端倪。
因为迪煜压住了消息,镇守不敢这么快贸然进入福安堂,否则还会被迪煜抓住把柄,有意构陷。而那些安排进入福安堂的病人,也没有短时间内被治好,便不能按照殿下的意思,说煜王与外人勾结。
“想好了吗?”迪煜一边观着楼下的情况,一边淡淡问道。
一旁站着的除了柏雷,还有那日被单独关押的一男一女。
男的依旧面无表情,可眼神却比以往有些光彩,坚定道,“既然是我自愿认你为主,自然是一条道走到底!”
“按计划行事吧!”迪煜也不再多言,他有手段,看准的,便不会怀疑。
楼下,镇守一派趾高气昂,彷佛这些来闹事的“家属”们便是壮胆的利器。可看着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的煜王殿下,他的气势就渐渐弱了。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物,比威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煜……煜王殿下……”镇守也是初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刚回朝的煜王,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听说小时候静脉尽断,已是废人,生死不明,如何能有今日这般光芒耀眼?
迪煜的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镇守不必紧张,本王只是路过此地,前来巡查一番。镇守若是在我福安堂有公务,本王看着你办便是。”
镇守有些紧张,“是……下官听闻前两日福安堂接待了几个病人,疑似得了时疫。可这都三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都是失踪之人的亲属。他们来报官,下官……下官不得已才来探个究竟。”
迪煜扫了一眼福安堂的掌柜,掌柜十分机灵,上前忙道,“镇守大人明察,这里确实接收了病患,可如今那些病人都已大好了。”
“可本官听说那些人是得了时疫……”镇守道。
迪煜也不想跟这镇守打太极,直接忽略了镇守,吩咐道,“去将人都带过来。再将医正也一并请来。”
片刻时间,大厅就站满了人。
“镇守大人,这几名就是日前来此就医的伤患,旁边的是昨日夜找来的家属……不知今日跟随镇守大人前来的人又是?”掌柜指着那些人,为镇守好心介绍着。
镇守没想到,那些人明明都已看守好,迪煜究竟是怎么将他们带到此处的?
这……
镇守有些拉不下脸,只对着跟他前来的几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糊弄本官?”
迪煜不想耽误时间,径直走到一位花白老头身边,温声道,“医正,虽然您已退出朝堂多年,可在赫兰,医术精湛,百姓对您推崇有加,您且看看吧!”
花白老头颔首,捋了捋胡须,二话不说就去为已经大好的几位病人复诊,又一一问了话,才道,“虽有时疫症状,也会感染,却并非真的时疫,是中毒。”
“中毒?”镇守眼皮一跳,总有不详预感。迪煜居然连久不出世的医正都能找到,想要再以时疫为名,给煜王泼脏水,怕是不成了。
花白老头又道,“已经无碍了。”
此时,有侍卫悄悄进来与镇守耳语了几句。
迪煜自然知道此时来报是何事情,面上混不在意。他只是让那二人告诉镇守说自己早有准备,他们二人好不容易逃脱,无奈相告已晚,即刻回去请罪复命,让镇守好自为之。
镇守不是死士,自然也有怕的时候,忙谄笑道,“煜王殿下,是下官错判了情报。最近很多百姓都染上了时疫,下官也是不得已……这……”
“不若你派些人手,跟着老夫去看看。这成千上万的人命,可不是儿戏!”医正是个刚正的老头,对于达官贵人,他也许还有些怪脾气,可对于百姓均是十分重视。这也是迪煜这几天,暗中千方百计将他请来到此的原因。
镇守本也留不下去,只好连连点头称是,很自觉地撤了福安堂外的守卫。跟在医正身后,带着大队人马匆匆离去。
迪煜再不作停留,从福安堂的密道迅速启程离开了角马镇。
迪威很清楚,区区镇守,挡不住他迪煜。即便福安堂有危险,他也能化解。这么做,不过是想拉他下水,拖延他的时间。
而他更清楚的是,这里毕竟是赫兰,不论云希带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暗中保护,在燕郊一带犹如猎鹰的迪威,都不会轻易放云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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