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天,巴天戟每天都从山中替路尘找些草药来,路尘知他一片好心也不拒绝。或许是这些草药的发挥了作用,又或是路尘自己心态发生了变法,一天后路尘的腿脚便好了大半,前进的速度不由快了几分,终于从队伍最后面到了人群中间。
然而第七天之后,因为携带的粮食不足,人群中发生了自相残杀的事情,路旁不断的出现少年残缺的尸体,令人触目惊心。
“就算我勉强不饿死,却也难免逃被别人打死!”路尘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他遇见了巴天戟,此刻估计也就是路旁的一具尸体。
相比于其他人,路尘是幸运的,虽然巴天戟并没有携带食物,不过对于一个修为达到四品的高手,丛林中到处都是吃的。更何况这十年,巴天戟等人藏身于深山老林与敌人周旋,积累下来的生存技能极为丰富。在他有意传授下,路尘算是大开眼界,各类能吃的东西,从蚂蚁蜘蛛乃到各种野菜,不过这些也不是一般人敢吃的东西,也就路尘这般从小吃尽苦头的人敢去尝试。
由于黑甲卫士的漠视与放纵,第八天情况变得更为恶劣,人群中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
……
第八天傍晚,巴天戟外出为路尘寻找草药。路尘在河滩上翻石头寻找食物,他要找的是一种叫水蜈蚣的虫子。当年他和老头子流浪到建州一代,饥寒交迫下,它们便靠这虫子充饥。这水蜈蚣能长到手指大小,头部长着一张钳子般的大嘴,令人不寒而栗,然而味道确实极好。路尘和老头子对这味道都极为怀念,每当口渴时便聊聊这水蜈蚣,必然满口生津。
水蜈蚣对水质要求极高,山涧的清泉最适合它们生长。又逢初春,水蜈蚣都从深水处爬出来,成群躲在河滩的石头下取暖。没多时路尘便找到了数窝水蜈蚣,这些水蜈蚣在深山中生长模样更佳,一只只背甲乌黑发亮,钳子般的口器赤红犹如朱砂,看着就知道不好惹。好在天气尚且寒冷这些水蜈蚣都没力气活动,被路尘用树杈一只只挑到青布袋子中。
“嘿嘿……”
路尘正埋头抓虫子,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冷笑。
一抬头,路尘大吃了一惊。不知何时岸上竟然多了十二三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吞食眼睛的余常。这些人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手中拿着棍棒,棍棒上海粘满了深色的血迹。
“这是一群吃人的家伙!”路尘心中暗呼不妙,冷汗不禁顺着额头滑下。抬头盯着余常,定了定神,路尘开口说道:“都是为了活命,何必如此?你这么怎么做,就不怕遭报应!”路尘边说着,却是缓缓朝后河中退去。
闻言,余常身后四五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他们是刚刚加入余常这一伙,对于吃人心中甚是畏惧。
余常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笑道:“没有吃的谁都要死,狼吃羊才是真道理!今天你是羊,我们是狼!”
“哈哈……”路尘闻言却是大笑起来。余常等人见他如此不由面面相觑。
待到众人皆是皱眉之时,路尘大声道:“吃的有何难,你看我不也活得好好地!此地到处都是吃的,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跟着我保证你们有吃的!”说着抓起一只水蜈蚣直接嚼碎了吞入腹中。
有吃的才是硬道理,如果不是饿疯了谁愿意吃人?此时众人听路尘说有吃的,脸上皆露出意动之色,更有三五人踉跄地朝路尘跑来。
余常见自己网罗来的手下被路尘三两句给蛊惑走了,不由心中大怒,大喊道:“给我打死他们!”说罢他自己便抄起一根木棍朝最近的那人砸去,他身边两个最为坚定的同伙,也跟着朝逃跑的人扑去。
路尘大喊道:“今天他带你们来杀我,明天他也能杀了你,跟着他你们只会死的更快!你们就不害怕吗?”这话却是说道了众人心坎上,昨天余常没找到下手的对象还真就对同伙下手,此刻又见余常这举动心中皆是骇然,当即除了那四名最坚定的伙伴,其余人都退散开来,远远地避开余常。
余常心中戾气大盛,怒吼道:“给我杀了这些废物!”
那些人一心逃跑如何时余常的对手,当即便被余常打翻了数人,惨叫声响成一片。
“既然逃也是死,不如我们跟他们拼了!他们人少,大家都到我身边,我们人多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路尘见机大喊道,然而此刻众人都已经被余常吓破胆了,哪里刚抵挡。
余常早已恨极了路尘,哪里肯放过他,舍弃了眼前的对手,直接朝路尘扑来,一棍子照着路尘脑门砸来。路尘连忙后退躲闪,然而他天生羸弱那里是是余常的对手,慌忙后退中又被河滩石头滑了一跤,重重地摔倒在地。
眼看着棍子就要落下,却只见“啪”的一声脆响,那棍子却是被一颗小石子撞飞出去。余常只觉得虎口剧痛,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到在地,顿觉浑身酸软,一时间却是爬不起来。
机不可失,路尘大声喊道:“余常死了,余常死了!”
这段时间中,余常在众人心中就如同恶魔一般。此刻听到路尘的话,不由回头望来,见余常果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顿时心中大喜,这才围到路尘身旁。
没多时,这余常浑身酸痛稍减,却是狠狠的爬将起来,顿时人群便分成对立的两拨。
不远处的丛林中,有两个人正仔细的看着形式的变化,正是十三爷与巴天戟。
那余常是十三爷看中的人选,这一路自然暗中观察。果不其然,这余常一上路便没有带任何吃的,第一天余常自然走得比别人轻松,第一天傍晚他便盯上了一个名叫包同的少年。包同赶了一天路早已精疲力尽,余常又是个拼命的人,自然轻松得手,余常吃饱后却是将余下的肉饼尽数丢入深谷。第二天,那余常找上包同,伙同他一起去抢劫别人,包同饿了一天只好跟了他,这第二个受害者便是童贯,于是乎第二天包同饱餐了一顿,而童贯却是饿肚子了。如此反复,余常手下的人便越来越多,打了第八天已经聚集了十多人,而包同、童贯也就成了余常最忠实的手下。
这一切十三爷看在眼里,对这余常自然更高看几眼,然而今天余常却是倒了霉。想到这里十三爷不由对巴天戟冷笑道:“那小子倒是个统军的材料,只是你搓了余常的锐气,就不怕秦老虎责怪!”若不是方才巴天戟掷出的那块石子,余常也不会趴倒在地,路尘也就无法聚集那些逃跑的少年。
巴天戟不说话,却是手中紧握着长枪满脸警惕,他从十三爷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意。
就在此时一个黑甲大汉走上前来,骂咧咧道:“格老子的,你们这些瓜娃子,在这里干啥锤子!”这大汉倒是好心,不愿见者两拨人真的闹出人命来,说着便挑枪将两拨人轰开。
路尘见这大汉操着一口川话,与牛小宝的口音极为相似,想来也是益州一带的人。
那余常吃了大亏,此刻又挨了这大汉一枪,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大汉。
那大汉哪里惧他,指着余常鼻子骂道:“娘皮希!你瞅,瞅个锤子!我****个仙人板板!”
余常不敢与这大汉僵持,回头瞪了路尘一眼,带着包同、童贯等人转身离去。
见余常离去,路尘常常出了口气,对于这半路杀出的黑甲大汉,心中甚是感激。回头看着众人希冀的目光,路尘心中却是莫名多出几分责任感。人多了不少,好在这山涧从未有人来过,水中的昆虫极多,却也足够众人吃上一顿。
在众少年佩服的眼光中,路尘用一根树枝钻木取火,燃起起一堆火焰。火焰上方是几张包裹着虫子的芭蕉叶,没多时便是芭蕉叶总便飘出一阵阵清香。
是夜,路尘躺在茅草窝中,心中默念着几个名字:“放牛的朱武,拉车的柴胖子,卖碳的赵黑……”这些便是聚到他身边的少年。这些年头,大世家对土地的兼并越发严重,穷苦人家无立锥之地,只能卖儿卖女。这些少年便是被父母卖给了大户人家,最终来到了这里。听完他们讲述,路尘心中甚是不好受,却也只能长叹道:“世间若真有个安生谷,容天下穷苦人安乐一生,那该多好!”
接下来的时间,路尘带着众人加快速度往营地赶来。虽然艰辛,好在前几日路尘的身体在草药的调养下恢复了过来,此刻又有这一大群兄弟帮衬,这一路却也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