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西车辆段 张明华
时间:傍晚。
人物:
铁军——检车员,30岁左右
嫂子——检车工长之妻,36岁左右
鹿畅——铁军未婚妻,25岁
地点:嫂子家
(天幕远景可见繁忙的火车站编组现场。愉快欢畅的流行歌曲声中幕启,舞台上有双人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有小菜和醋瓶。)
铁军上,他气哼哼地,敲嫂子家门。
嫂子内应:“谁呀?”铁军继续敲门。嫂子内应:“着什么急呀?来了来了!”端一盆包子,放茶几上。
嫂子(开门):呦!是铁军啊,哎,快进来!铁军,快两月没到我家来了吧,你可不要娶了媳妇忘了我这大媒人哟!
铁军:嗯,嫂……嫂子,闫哥呢?
嫂子:(张罗着)噢……他刚刚出去。
铁军:什么时候回来?
嫂子:嘿,你唬着个脸干什么?
铁军:嫂子,我问你,闫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铁军大大咧咧地坐下,嫂子拿碟拿筷,走到铁军面前——
嫂子:铁军,鹿畅好吗?听说你们元旦结婚?
铁军:嗯。
嫂子:你呀,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帮助想想办法!
铁军:哎,嫂子,别说了,我们这婚是结不了啦!
嫂子:怎么结不了啦?女方家里出难题了?那倒没关系,鹿畅的思想工作我来做。
铁军:不是不是……是……嗨!
嫂子:是什么?嗨,你快说呀!
铁军:这……好!我说,是……是你的好老公,紧要关头砸我的饭碗!
嫂子:你闫哥?砸你的饭碗?
铁军:没错,就是他。昨天夜班他……他扣了我全月捆绑。
嫂子:扣了你全月捆绑?为什么?
铁军:昨晚后半夜,风很大,天那么冷,我们接了十几辆小运转车,我把尾,我想几辆车一会儿就看完了,就没有插脱轨器,被闫哥发现了。
嫂子:天哪!你这不是玩命?万一列车或调车作业放进来车怎么办?你……你这不是……
铁军:没那事儿,我看着呢!就几辆车一会就检查完了。
嫂子:那也危险哪!我看你闫哥扣你全月捆绑不冤枉。
铁军:什么?还不冤枉?我现在要结婚急需用钱,紧要关头啊!
嫂子:紧要关头?为你人身安全着想,引起你格外注意,哎!有什么冤枉的?
铁军:那……哼,你们是两口子,当然一个鼻孔出气。反正,我这月捆绑一扣,可是真正的无产阶级了,今天这顿饭想来想去非在你们家吃不可了!
嫂子:吃顿饭是小事,平时你来,嫂子我也一定留你吃饭,问题是你思想上……
铁军:得得,嫂子,思想政治工作,我们列检支部书记说得够多的了,我铁军不吃这—套。
嫂子:不管怎么说,你不插设安全防护装置,总是违章吧!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列车放错股道,车底下检车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了事故怎么得了,多少家庭将失去快乐和幸福,后果不堪设想……
铁军:呃……好了好了,就算我错了,可是不就是这么一回嘛,这两个月全班四十几号人,闫哥他为什么偏偏盯着我?哎,我招谁惹谁了?好像欠他似的?
嫂子:咄,到底谁欠谁的?
铁军:嗨,不提了!想当年咱可是铁了心的哥们儿哪!
嫂子:你怎么说,我看你闫哥也没错,他盯紧点儿,不也是为了你好啊!
铁军:为我好?好个屁!闫哥还真不愧是列检有名的“钉子工长”,净让人受洋罪!
嫂子:只要不出事,受点洋罪也值得……
铁军:太认真了吧,都什么年代了!昨天夜里,就他和我两个人,天知地知,哥们提醒提醒也就是了,还非扣我全月捆绑不可!
嫂子:钉是钉,铆是铆,制度和情意可是两码事。
铁军:哟呵!嫂子,闫哥和你,两位共产党员,一唱一和,“马列”得够可以的嗷!
嫂子:铁军,制度和关系是两码事,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铁军:可是我现在……
嫂子:嫂子我知道,你现在临近结婚,缺的就是钱。可是你为什么要违章违纪呢?
铁军:哼,没扣到你们自己头上哪有这种体会?紧要关头,一个月捆绑工资,能行吗?嫂子,将心比心,你们家里,闫哥的父母在农村,兄弟姐妹多,每个月都得寄几百块钱,你的父母年老多病每月至少也要补贴二三百元;你们两口加上孩子,去掉这几百,再少上一个月的捆绑奖,这满打满算的计划,岂不……
嫂子:假如扣到我们头上,只要是错了,我们只有自己克服困难,又何必喊冤叫屈呢?
铁军:好、好!我……认罚。制度无情,铁哥们无情,嫂子别怪我无义。我们家里经济困难,我是自力更生结婚,全月捆绑奖金一扣,伙食费紧张,今天晚上我是特意来吃饭的。
嫂子:哟,铁军,你这话是真是假?
铁军:一点不假,就冲着闫哥扣我钱来的,今儿这顿饭我是吃定了!
嫂子:丁铁军同志!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今天不管饭!
铁军:(愕然)嫂子,你……
嫂子:平时,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来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今天我一口饭也不给你吃!你走,你走,走……(嫂子轰铁军出门,鹿畅上。)
鹿畅:吆喝,你们干吗哪?
铁军:呦,鹿畅!呃……嘿嘿……没……没什么……
嫂子:哎,鹿畅!你过来。
鹿畅:嗯。嫂子,怎么回事呀?
嫂子:丁铁军,你回去吧。我和鹿畅妹妹还有事。你走,你走呀!
鹿畅: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嫂子:是他玩命,不插脱轨器就看车!你闫哥扣了他全月捆绑,他不服气,居然耍上无赖了,到我这吃饭来了!
鹿畅:啊?还有这事,铁军,过来,你怎么搞的?
铁军:嗯……是闫哥不讲情义……
鹿畅:你说什么?闫哥不讲情义!你呀,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知道闫哥现在在哪儿?
铁军:我……我怎么知道闫哥在哪儿?
鹿畅:闫哥在你家里。
铁军:闫哥在我家里?
鹿畅:他给我们送来了一千元的结婚贺礼!
铁军:什么?这……这……
鹿畅:闫哥还知道你今天一定在这儿,要我来找你呢!
铁军:啊……
鹿畅: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向嫂子认错?去,快去呀!
铁军:哼,哼,嫂子,我……鹿畅……这。
鹿畅:哼!
铁军:鹿畅……哎,鹿畅,你帮我去说说……
鹿畅: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去说,我才不管呢,去呀。
铁军:这个……
鹿畅:快去呀,你到底去不去?
铁军:好,好,我去……我去。嫂……嫂子,你们家也不富裕,硬拿出这么多钱,我这心里……(嫂子不理睬铁军)
铁军:这……鹿畅,你就帮我向嫂子说说吧……
鹿畅:嗯……这倒也是,嫂子,你们也太客气了,你是我们的大媒人,结婚典礼上该请你们坐上座的,还送什么贺礼呀!
嫂子:情义是情义,制度是制度,嫂子和你闫哥知道该怎么做。
铁军:嫂子,是我错了,我不该死钻牛角尖,更不该违章违纪,我……我是个浑球,我是个浑球,我……嫂子,你就骂我几句,出出刚才那口气吧!
嫂子:嗨……鹿畅,过来。
铁军:嫂子……
嫂子:哎……谁叫你检讨来着!
铁军:那……鹿畅,你陪嫂子说说话,我找闫哥去。
嫂子:哎……站住!
铁军:嫂……嫂子,你还有什么吩咐?
嫂子:(拉住铁军)我让你——在这吃饭。
铁军:不不不,我……我不能……
嫂子:好了好了,知道错就行,坐下吧!
铁军:我……
鹿畅:啊呀,你这傻帽,嫂子叫你坐你就坐,叫你吃你就吃嘛!
铁军:可是,这顿饭我怎么吃得下去呀?
嫂子:难道还要我喂你!(嫂子拿起包子往铁军嘴里塞,鹿畅在一旁笑)。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