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农是当代社会的基础产业,二者缺一不可。离开农业,社会就无法生存;没有工业,世界就难以进步。在100多年前,张之洞也意识到了工业和农业的重要性。为了鼓励农业和工业的发展,张之洞特意创办了农务学堂和工艺学堂。
中华五千年文明,一向是以农业立国,历朝历代都采取重农的政策。满清是游牧民族,但是他们入关后很快就被汉化,在政策上也非常重视农业。然而,清末的中国农业与数千年前的中国农业相比并没有实质性的进步,依旧在延续着古老的传统。此时,西方世界已经完成了工业化,他们的农业也进入机械化时期,与以往相比有了质的飞跃。
农业技术落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粮食产量低。如果是在风调雨顺的太平时期,这种情况尚且可以维持,所谓的“康乾盛世”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农业基础上的。然而,清朝末年的中国遭遇的是有史以来最严峻的考验,传统方式已经无力应对新的世界了。那时的普通中国百姓,不要说享受生活,就是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解决。所以,重新学习务农之道,成为那个时代中国人的当务之急。张之洞在湖北办农务学堂,其目的就是要推广西方现代农业技术。
中国要学习西方先进的农业技术,那么,应当以谁为参照呢?张之洞经过一番考察,选择了美国。在当时的西方列强中,除去海外殖民地,只有美国和俄国是土地面积非常大的国家。俄国的国土面积世界第一,美国的国土面积也仅次于当时的中国。不过,俄国的土地虽多,但它处于高纬度,光照不足,多数并不适合耕种;再者,俄国的近代化进程不彻底,是列强中较为落后的一个:所以俄国的农业并不发达。
美国的工业实力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已经赶超英法,能够为现代农业提供充足的保障;同时,美国有大片大片适合耕种的土地,农业条件得天独厚;另外,美国是个典型的人稀地广的国家,他们的农业经营以农场为基本单位,一个农场的耕地动辄上百公顷。优越的生产条件,再配合美国发达的市场,使得作为工业强国的美国,同时也是一个农业强国。所以,张之洞下决心学习美国的农业技术。
1898年4月,张之洞上书朝廷,正式奏请兴办湖北农务学堂,在奏折中,张之洞指出,国家要富强,离不开农工商三件事,对于中国来说,务农则是根本。而且当时湖北的旱涝灾害连年不断,庄稼收成极差,外国稻谷价格又高,这些进口粮食充斥着市场,导致中国商业萧条,百姓的生活异常艰苦。可是,中国的农民向来知识水平不高,不懂新式科学,士大夫这些知识阶层又不务农。要解决农业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办农务学堂,传播新式农业知识。
朝廷接到张之洞办农务学堂的申请之后,很快就批复同意了。张之洞即刻着手开办学堂,他计划从美国聘请专业的农业技术人员,同时,还要购置西方的新式农具以及西方的良种。
张之洞办的这个农务学堂设有农、桑两科,学制为四年,前两年是基础学习,以便学员能够掌握基本的现代科学知识,后两年才会进入专业学习。这个学堂设置的课程非常丰富,包括国文、日文、数学、物理、化学、动物、植物、种植、畜牧、茶务、蚕务等。由于课程安排较多,4年的时间并不足以学完全部课程,所以,实际的学习时间延长了1年,成了5年,第一届学生直到1903年秋季才毕业。当时,进入农务学堂的学员都抱着很纯正的入学动机,他们基本都是有志于农业,或者有志于强国的人。
张之洞办农务学堂并非只是教授农业知识,而是为了培养既有知识又有能力的新型农业人才,所以,在理论教学的同时,张之洞还要求学堂把教学和试验、推广相结合。张之洞认为,学习农业,如果不做试验,是难以收到效果的。他希望通过推广新式农业,使当地农民都能有一份自己的产业,都能有自己的劳动专长。为了便于开展农业实践,张之洞还把一个蚕桑局合并到农务学堂里,用作学堂的试验。学堂则利用蚕桑局的设施,开展养蚕试验,并把结果写成论文,推广他们的研究成果。
1902年清政府进行教育改革,张之洞积极响应。趁此时机,张之洞计划将农务学堂的规模扩大,建成湖北高等农业学堂,把它升格为大学。1903年,扩建进入实施阶段,张之洞给农务学堂拨试验田2000亩,并新建了校舍。在新建校舍时,张之洞考虑到日本新式教育的发展经验,有意仿照日本,所以,新校舍内的设施都是按照日本的农业学校来设置的。新校舍建有一栋两层的教学楼,还建有实验室、养蚕室、育种房以及其他附属建筑。教室都建成了阶梯教室,光线充足,方便学生上课;化学室可以供学生们进行各种化学实验;养蚕室的设备按照日本的最新标准配备,室内的温度可以人工调节,非常先进。
为建学堂张之洞耗费不少,学生们也没有辜负张之洞的这一番心血。以养蚕室为例,他们陆续完成了一系列养蚕试验,得到了可靠的经验,这为后来农桑试验以及蚕丝业的发展准备了条件。
为了保证学堂的教学质量,张之洞还从美国和日本聘请教师,前后一共请来了15位。为了能够详细掌握湖北的农业生产条件,张之洞还请这些洋教师帮助他调查湖北的农业情况。1897年,张之洞委托一位美国来的农学专家在武昌、大冶等地展开了一次农情考察,调查结束后,美国的这位友人给张之洞呈交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帮助张之洞加深了对当地的了解。此外,来自日本的农学专家也参与了对湖北农业情况的考察,进一步摸清了湖北农业的真实情况。这些信息对于张之洞日后的决策都有很大的帮助。
1903年农务学堂扩建为湖北省高等农务学堂,这是我国最早的近代农科大学之一,开创了我国高等农业教育的先河,是华中农业大学的壮丽起点。湖北省农务学堂在辛亥革命后改建为湖北甲种农业学校,此后几经演变。1923年为湖北第一、第二高级农业学校,1931年为省立乡村师范学校,1933年为湖北省立教育学院,1937年为湖北省立农业专科学校,1940年为湖北省立农学院,1950年为湖北省农学院。1952年,以武汉大学农学院、湖北省农学院的整体和中山大学、南昌大学、河南大学、广西大学、湖南农学院、江西农学院的部分系(科)组建成立华中农学院。至此,张之洞创办的湖北农务学堂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同样是在1898年,张之洞在创办农务学堂的同时还创办了一个湖北工艺学堂。张之洞认为,当时的中国在工艺方面落后守旧,技工不懂新工艺,造不出能够和西方抗衡的产品,这使得西方人轻易地赚走了中国人的钱财,中国百姓的生活则日益困顿。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设立工艺学堂,采用西方先进技术,以此和西方争夺利润,赚取财富。
工艺学堂教授的主要是理化、机器等方面的知识,具体分科有十余项。由于中国缺乏懂这些知识的人才,所以学堂的教学人员不少都是从日本请来的。为了培养本土的教研人员,张之洞也会聘用那些懂得这些新式科学的中国人,让他们教导学员,传授技艺。这个学堂的招生名额是60人,同时还有30个学徒名额。在学制上,和农务学堂相同。
1907年,湖北工艺学堂更名为湖北中等工业学堂,1913年,湖北中等工业学堂更名为湖北省甲等工业学校,1922年,湖北省甲等工业学校更名为湖北省高级工科中学校。后来,经过历次变迁,自1926年开始,湖北工艺学堂的办学资源经历若干次的合并,最终在新中国成立前并入武昌高级工业学校。新中国成立后,武昌高级工业学校的学科一分为五,分别经历若干次的分分合合,并入不同学校。如今,武汉理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武汉科技大学、河南工程学院、郑州电力高等专科学校、广东轻工职业技术学院等院校,均与湖北工艺学堂有一定的渊源。张之洞当年的一番努力,如今继续让无数学子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