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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再出发,只为相信雨后有彩虹

我想告诉每一个人:坚持奋斗努力吧,不敢保证上苍对你一定公平,起码你已尽过力,对得起自己,也就不枉此生。

——张国荣

1986年,由于在人事和制度上发生了一些重大变故,陈淑芬毅然决定离开华星,成立了“恒星娱乐有限公司”;而张国荣因与其合作多年,形成默契,随之与她签下经纪人合约。而他与华星公司的唱片合同也即将到期。

张国荣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子,对于各家唱片公司来说,谁能签下他,谁就将拥有无限财富。此时刚刚成立一年左右的新艺宝的总经理陈少宝,便时常主动联系陈淑芬,要她帮忙拉拢张国荣加入自己的唱片公司。

也许是他这份求贤若渴的真诚打动了上天,他竟在“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的后台,偶遇张国荣。俩人一见面,他本来打算寒暄几句,却没想到张国荣开门见山,“快点谈签约!”这令陈少宝惊讶之余,更感到难掩的兴奋。

三个月后,张国荣正式成为新艺宝的合约歌手。

华星唱片公司坐拥罗文、梅艳芳、甄妮等天王、天后,实力雄厚,张国荣此时也已凭借多首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获得歌迷赞赏,发展前景极其辉煌,他为何要在约满之时转投成立不过一年有余、实力尚弱的新艺宝?

后来,我们从一直“效忠”华星唱片公司的梅艳芳身上得到了答案——她在华星唱片时期便已是众所周知的性感天后,而到了华星娱乐时期,虽始终稳坐乐坛天后宝座,却也没有挖掘出更新的特色,只是在时光的流逝中化身资深天后。如果张国荣继续留在华星,无疑是另外一位资深天王,而不会有日后那多变的形象,所谓风华绝代,大抵用在他身上,更显真实。更何况,后来黎小田逐渐淡出,对梅艳芳的事业发展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碍,倘若张国荣同在华星,这份阻力将同样显示在他身上。

从最初的“宝丽多”到“华星”,再到“新艺宝”,张国荣的音乐道路可谓历经坎坷,却也在颠簸中感受到刺激,获得音乐创作上的灵感,由此创作出一张张激情迸发、活力四射的完美唱片。

《Summer Romance′87》带有明显的新艺宝的音乐专辑制作特色,公司不惜花重金打造,唱片封套摄影邀请了日本知名摄影师Nouharu Kondo助阵,在业已成形的唱片封面,张国荣身着白色西装一手插袋,神情安宁,十分绅士、儒雅。而封底则是他或安静坐于桌旁,或着花衬衫、黑裤子靠在墙边。对比他与此前发行的唱片封面,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就照片的拍摄或张国荣本人的姿态呈现,都比华星时期添色许多。

而专辑中部分曲目的制作编曲,公司也同样邀请当时极具名气的日本音乐人参与制作,以打造成具有国际潮流品味的全新专辑;更为难得的是,整张专辑的录制皆在日本完成——当时,香港乐坛的发展虽十分迅速,发展水平却难与日本并驾齐驱,这种做法虽加重了唱片成本,却直接甩掉了港乐的乡土味,更好地凸显了张国荣那浑厚、磁性十足的声线。

诞生于那样一个潮流、时尚的国度,《Summer Romance′87》将时下与潮流、时尚有关的元素以日本特有的手法都做到极致。虽有些赤裸裸的商业化,却极大地迎合了市场需求。

《Summer Romance′87》是内地引进的第一张张国荣专辑(引进时专辑名改为“浪漫”或《英雄本色当年情》),因此,内地的歌迷开始认识和喜欢张国荣,理应是从这张专辑开始。这张专辑不但是张国荣个人音乐生涯上的一次突破,更是香港乐坛音乐史上的一个极具里程碑意义的代表作。

值得关注的是,专辑的创作阵容也与华星时期决然不同,四年来在张国荣每张专辑的创作阵容里都要出现的名字“黎小田”在《Summer Romance′87》中首次“缺席”。也许对于一张艺术品的完成来讲,这是好事一桩——一个人的风格一定时间内很难有所突破,没有了黎小田的加盟,张国荣便能拥有更多音乐主导权,别忘了,他亦是一位才华横溢、当之无愧的歌曲创作者。除了他本人外,这张专辑的监制人加入了杨乔兴以及“太极”乐队的唐奕聪,也为此增色不少,而日后张国荣的“御用”作词人林夕更是首度露面,与词人林振强、林敏聪和组成“三林一黄”,阵容堪称无敌——新艺宝为这张专辑制作投入太多心血,终不辜负心意,使张国荣从头至尾焕然一新,得以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出现在听众的面前。接下来,让我们循着此张专辑美妙的名字,一起踏上难忘的夏日浪漫的音乐之旅!

首先听到的就是《拒绝再玩》,这首歌节奏感强,一上来便抓住人心,似是迫不及待地踏入节拍,与歌中男人一起颠覆人生,拒绝再玩——但这不是一种怯懦、保守式的妥协,而是一种阅尽千帆后,渴望回归平淡、返璞归真的率真。

“可以斥我古板我不再需要天天新款”,此句彰显人生品味,展现出我走我路,不需为获得他人认同而改变自我的自信姿态。

我们都知道,快节奏的歌曲听来虽容易让人情绪瞬间高涨,却不易将这种感情长时间保持。但这首《拒绝再玩》却属“异类”,它常听常新,每一遍都有全新的感受,可谓绝响。旋律中所渗透的那股洒脱和不羁,尽显真性情,经过张国荣演绎,歌中所传达出的并非单一的上进和循规蹈矩,正是其魅力所在。而且和声的应用也十分到位,与华星时期既突兀又喧宾夺主的和声相比,《拒绝再玩》的和声将原唱的气势更加衬托了出来。

多年后,再听此曲,心脏还是情不自禁踏着强劲的鼓点,跟随节拍欢腾跳跃。

没有遇到《无心睡眠》之前,也许人们从未想过,一首失恋的情歌竟还可以如此放荡不羁,有些洒脱,有些颓废,但却没有一丝哀怨。也许正是它的独特和新意,使它不仅入选1987年香港十大劲歌和十大中文金曲,更一度摘得最佳编曲……

《无心睡眠》作为此张专辑的主打,实至名归。更值得一提的是,整张专辑虽在日本制作完成,但这首主打歌曲却是地道的港产。若问到缘由,这背后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有关谭张争霸的陈年往事。

1987年,东京音乐节即将举行,为了帮张国荣造势,陈淑芬、陈少宝帮他争取到了担任表演嘉宾的机会,而当时谭咏麟恰好也一同出席本次活动。

音乐节的标准是要求所有表演嘉宾演唱的曲目必须为原创。为了顺利参与,郭小霖和林敏聪两位优秀的音乐人连夜赶工,终于在音乐节开幕前成功地完成了这首《无心睡眠》。当天,直到登上音乐节的舞台,日本的影迷(他在日本的知名度主要来自于电影)第一次知道来自香港的影星张国荣同样是位优秀的歌手。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由于他不擅长说日语,只好在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拿出事先准备的卡片照读,却没想到,几分钟后,随着一曲劲爆的《无心睡眠》,整个现场都沸腾了,有很多日本人当即沦为他的歌迷!

歌曲编曲既有合成器的配声,也有电吉他间奏的大段solo,与歌词相得益彰,毫无违和之感。想必张国荣本人也十分偏爱这首动感十足、立意全新的歌曲,在他此后的多场个人演唱会中,这首歌成为必唱的经典曲目。

这首歌火爆到哪种程度?

梁文道曾言:那是一代人的背景音乐。

你打开电视、电台,是这句“忧郁奔向冷的天”;你出门逛街,耳边飘来的是“忧郁奔向冷的天”;和女孩子约会,餐厅里播放的是“忧郁奔向冷的天”。就连电影《表姐,你好嘢》这个与张国荣毫无关联的政治讽刺电影,当梁家辉在看到父亲和郑裕玲扮演的大陆女公安相吵时,嘴里哼唱出的依旧是“woowoo无心睡眠”。

每当耳边响起这首《无心睡眠》,人们沐浴在强劲的音乐中,张国荣那挥洒自若的舞姿又在眼前,也许正是唐奕聪、杨乔兴两位制作人对于劲歌、快歌精准的定位,才有了这样一首精彩绝伦的好歌。

《够了》和《请勿越轨》同属两首快歌,《够了》的作曲者是来自菲律宾的乐师卢东尼,曾为不少香港天王、天后写过脍炙人口的名曲。这首《够了》的编曲就像它的歌名一样,是一场厚积薄发的大爆发,是一种不可抑制、血脉贲张的宣泄,配以林振强不拘一格的填词,唱起来够爽、够劲,这首歌既是对一段恋爱关系中的对方喊出“够了”的愤怒之语,也是张国荣对过去的自己作正式告别——从前音乐中的痴情、潇洒、不羁、挑逗,终于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愤怒地步,于是愤慨的情绪积蓄在嗓子眼,不得不大喊一声“够了”!

《请勿越轨》翻唱自荻野目洋子的《湾岸太阳族》,编曲是山崎稔(曾为罗大佑前两张专辑的大部分作品编曲)。《请勿越轨》是一首艺术与商业之间擦出奇妙火花的歌曲。

虽然,这张专辑的两位制作人都擅长操作劲歌、快歌,但本张专辑的慢歌依然保持住了华星时期的水准,甚至在编曲方面还有突破。与快歌的《无心睡眠》和《拒绝再玩》相对应的,是慢歌的两首主打《共同度过》和《倩女幽魂》。

其实,站在音乐角度分析,《共同度过》无论是从编曲还是主歌、副歌的结构安排,都不算张国荣音乐生涯中的顶尖之作,但因歌曲中饱含的浓浓情意,这首歌已然深入人心。“感谢”是这首歌的主题,当日后他每每站在舞台上,声情并茂,发自肺腑地演唱着:

感谢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你也一意跟我同行

没什么可给你,但求凭这阙歌

活在你心内,分开也像共同度过

像是将这些年来无缘同行的遗憾娓娓诉说,安慰人们无需遗憾这无法共度的韶华,因为自有这份心意可供传达,他是懂得的,懂得歌迷渴望与之同行的心声;懂得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珍贵情缘——无论是歌迷的一路宠爱,亦或黎小田一路的支撑。

写到这首歌,不能不提那首《有谁共鸣》:这首歌同样翻唱自谷村新司,两首歌更有相似的编曲与风格,旨在向人们诉说内心默默流转的一份深情。只是这舞台上的歌者历经伟大的蜕变,由对天发问有谁共鸣的那个迷茫、困惑的人,终做了与歌迷、同仁和朋友共同度过的一代天王。

《倩女幽魂》是张国荣走进内地音乐的一个有力标志。当年,《倩女幽魂》风靡两岸三地,这首歌作为电影的主题曲,更是为内地歌迷所津津乐道。在各大KTV里频频传出有意模仿张国荣的“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转音,承载了一代人对于香港音乐、对于自身年少时光的难忘追忆。

这首歌的作词、作曲,均由黄霑一手完成,与电影可谓珠联璧合。当这首旋律明快、节奏鲜明的背景音乐响起,那个青春洋溢、木讷中透露些许可爱的书生宁采臣,便定格为一代人最经典的青春印记。不管是蕴含了电影主题和人生道理的歌词,抑或由传统乐器、合成器交织而成的悠远扬长的编曲,这首歌都要比华星时期同样主题的武侠音乐高出几个等级。

《你在何地》虽非主打的歌曲,细细分析,也能获得别样滋味。

一首歌曲本身的生命张力,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沉淀变得越发清晰——听张国荣的慢歌尤其如此。在你是一个天真孩童,尚未经历人间风雨时,也许不能体味他那极具磁性的歌声有着怎样的一种吸引,即便成年,懂得人情世故后,再听此旋律,心绪并不会随歌曲旋律扬抑沉浮,瞬间堕入回忆并不意味着情难自抑,你只是找到一块干净的角落,安静欣赏自己。低缓的大提琴音乐与细切的钢琴伴奏,先将你的心蒙上一层旧时风景,再随着他那迷离的声线去到远处的回忆,在那层层迭迭的冲击下,思潮澎湃,百感交集,待你幡然醒悟,已然沉醉其中。

《无形锁扣》的日式风格明显,菲律宾乐师杜自持为其打造的编曲也是可圈可点,曲中所描述的情思则是另有一番人生感悟。

也许每一段爱情的结束,都犹如一枚无形的锁扣。在相爱的时候,两个人恨不能将彼此刻入对方的骨头。可是不爱了,也是一种潇洒的告别,不会是虚情假意的挽留,或者不痛不痒的谩骂,即便对无奈的分手,于对方没有真诚的祝福,也能够坦然面对这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一个人,要经过多少不成熟的感情,要伤多少次心,要转几次身,才能遇到那个上苍为自己命定的人。

想必,即便不能当即获得感悟,也能在这歌曲中思索、动情一番。

《情难自控》是张国荣第三次提笔填词,因写作主题为情欲,故他的词为整首歌营造了一种暧昧的氛围。同样是描写情欲的歌曲,张国荣此前的《H2O》《甜蜜的禁果》属快歌,处处体现着一种“干柴烈火欲火焚身”的快感,而这首慢歌则避开快节奏的鼓点,只选用萨克斯、轻柔的和声,将本显得有些火热的“每次吻你,令我心中顿觉汹涌火般炽热熊”,甚至“只有感到俩体温的高涨”这样看来情欲高涨的词,成功地打造成一首优雅、充满情调的音乐。

新艺宝的全情投入,精细的制作手笔终于使张国荣拔得头筹——这张唱片一经上市,便创下赫赫战功,商业销量迅猛增长,唱片口碑也绝佳。尤为值得称道的是,凭借此张专辑,张国荣首次超越同时期发行唱片、被人指说总压在他头顶的谭咏麟,一举拿下当年年度唱片销量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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