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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遇险

马车疾驰响起呼呼的风声,让苏絮再听不清马车之外的任何声音。同时,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一道如同闪电,又疾如迅雷的箭簇擦着苏絮耳边穿过。带起一阵细小却呼啸的狂风,“叮”的一声脆响,死死地钉入了马车前面的壁板上。箭尾的羽毛还带着未消除殆尽的余力,颤了又颤。

苏絮怔了一瞬,马车便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外面响起激烈的打斗声。贴着车帘子,她细细的去辨别,就听见君陌白朝着刺客呼喝道:“你们不晓得这车里坐的是谁吗?吃了雄心豹子胆!”

那刺客阴阳怪气的一笑,极是轻蔑鄙视:“打听好才来的。”刀剑相碰的声音刺耳,那刺客轻哼一声,警告君陌白道:“识相的,就赶紧走吧。我们是要她的性命,你何必为了他把自己搭进去?”

苏絮听着那刺客的话,止不住的一阵心慌。

君陌白也是讥诮的笑起,一字一顿果决道:“打量打量你自己的本事儿!若要动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

苏絮听这话,心里倏地一颤。她尽管撑着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可仍旧忍不住的往外流。她紧紧的抱着绿杨,咬唇,嘴唇咬的出了血。那痛感终于让她快速的镇静了下来。她不晓得这一阵打斗有多久,亦或,并没有多久。这样危机的一瞬,被拉得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苏絮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丝毫的光景,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箭矢破空声,还有不绝于耳的碰撞,人的呼喊,马的嘶吼。

这冗长又危险的时刻,她脑子里忍不住闪过种种念头。太后下的懿旨,用尽法子让她出宫,必定是早就想要自己的性命了。只是不晓得文妃知不知道太后的打算,总该知道的吧。苏絮实在没有想到,她已经把矛头引向了荣妃,却到底还免不了被太后与文妃视作死敌……

她如此想着,极是惊惶的想起,那皇帝呢?皇帝是知道的吗?一个犹疑,便让她的恐惧无限放大,她不晓得如今在宫里会生出多么大巨变。她若是当真命丧于此,那么苏家该怎么办?元慈与延泓该如何是好,江沁澜又会不会有危险。苏絮想到这里,不觉苦涩一笑……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何必想的这样多,眼前能生还,能回宫都是一件难以预料的事儿。

就在这时候,马车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阵明光刺眼,还不等苏絮回过神来。君陌白猛地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带,便被他拉进了怀里。这番动作来的太过突然,苏絮哪儿还能抱得住绿杨。

君陌白抱着苏絮从马车上飞身而下,她看见一个满身血污的尸身从马车上滑下去。滚到了一边的山间。马车停不下来,也朝着前面不远处的山涧悬崖奔跑而去。她情绪激动的看着那马车,要朝着它远去的方向跑,可手臂被君陌白紧紧的箍住,她回身去打君陌白的手,强自压着哭意,痛苦道:“不,绿杨还在扯上!不能,让那马车停下来。你快去救绿杨,快去救绿杨!”

苏絮这番话还没说完,那马一脚踏空,马车也随即消失在视线里,跟着迅速跌进了深渊里。近乎于崩溃的一声尖叫,全身好像被抽离了元气一般,空荡荡的。

君陌白揽着苏絮的双肩,眼瞧着现下情势紧急,他如何能顾上那许多,“那箭直穿胸口,人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夫人,若是咱们再不赶紧逃走,只怕也和她一个下场!”

尽管苏絮此刻无比悲痛欲绝,可到底也不是那般糊涂的人。听着君陌白这话,她立时安静下来,不再挣扎,由着君陌白将她拉到马上,带着她往山里逃去。

苏絮这一次出宫带了两队的侍卫,可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来个,纵然各个都是精兵良将,却到底寡不敌众。太后既想要了她的命,那此番随行的宫人侍卫,必定也早就了解的清清楚楚。

现下面对百余人的袭击者,半山腰那边已经血流成河。苏絮尽管没瞧见那样血腥杀戮的光景,可看着后面被刀剑屠戮的景象,也足以料想。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在她从前的那些日月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景象,虽然她已经许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可到底是在台面之下,那种死亡是无声无息的。哪一次都不像今天这样,清晰而真切,那种血肉绽裂,残值断臂让人直直的面对死亡带来的绝望。每一声哀嚎、嘶吼都让她在心里跟着剧烈的跳动,无边的恐惧裹着她。

狭窄绵长的山道上,刺客在后面紧追不舍。纵然侍卫们拼力截杀,却仍旧挡不住大片的刺客向苏絮这边围捕过来。苏絮有一瞬间放弃的念头,她伏在君陌白的背上,绝望道:“算了,君大人,请你放下我,自己逃出去吧。咱们……咱们这样,是逃不出去的!”

君陌白的背一僵,浑身上下都忍不住颤动起来。他咬牙,一字一顿道:“往后再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只要我有命在,就一定护你周全。”

苏絮被君陌白这话说得无比恍惚,一种难以明说的触动撞击心扉。让她眼睛再一次的发酸,忍不住奔涌而来的泪意。

君陌白一边向前,一边不住的回头去看后面紧追不舍的刺客。苏絮再不言语,只是静默的伏在他的背上。若非呼吸带来身上的起伏触在君陌白的背上,他简直要以为苏絮消失不见,又或者是死了。

刺客重重,眼瞧着就要赶上苏絮和君陌白两个。这一条山路的尽头必定是万丈悬崖,这些刺客仿佛是领了死命一般,必定要苏絮的性命。君陌白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山崖,他突围不出去,也只有做出掉落悬崖的假象。

从前霍景嵩出巡宝华寺的时候,他倒是里里外外侦察过一番。也晓得这山间有悬在半山腰的洞穴。可如今忙中急乱,当真这样带着苏絮跳下去,又实在不知道能不能落到那一处拦腰的那一块吐出的石头上。如今苏絮有孕,更加不能有半分的闪失。

刺客越来越近,君陌白寻着自己记忆,也晓得那处突起就在这附近。他低低与苏絮道:“怕死吗?”

苏絮无力一笑,回道:“还能比现在更坏吗?左右都是一死,只可惜,连累了不该连累的人!宫中争斗,何必牵累这么多条性命?何必牵累大人!”

君陌白沉声道:“微臣早就被牵累其中,不可自拔了。”君陌白心里忍不住想着,就算当真与苏絮一块儿死了,也是极好的。

他当机立断的勒马奔向了悬崖,回身揽住苏絮的腰。在马蹄踏空的一刹那,他带着苏絮飞身而起,踏着马背。一只手用力的撑在了突起的石头上。可君陌白一只手臂,到底撑不住他与苏絮两个人的重量,他极为吃力向下看着。苏絮对这样忽然的情形没有准备,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已然晕厥过去。君陌白的手摩擦着石头,立时破了皮,血染在石头上殷红刺眼。

苏絮与君陌白所在的这一块山崖之上,正巧被一块突起的大石挡住了视线。此刻站在上面往下望,并不能看见他们两个。

“不好!这人没了。”此刻的声音极是忧虑,这一次任务事关重大。若是被人逃了活下来,她们必定也是活不成得了。

“他娘的,这么跌下去还能活?就说掉下山崖了!”另外一个刺客侥幸道。

为首的那人想了想,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再去悬崖底下搜搜。”

跟着的几个刺客都忍不住抱怨道:“老子好好的武卫营,没得摊上这样的差事!”

“得了,宫里的事儿说不明白。你领着一队人做成山贼杀人越货的样,你领着一队人下底下搜一搜尸体,也好交差!”

几人均道了一声“是”,便立时回身走了。

“武卫营”三个字清晰的落在了君陌白的耳中,同为十六卫,他如何不晓得武卫营是谁的势力。骤然听闻,便无比的骇然,更是忧心苏絮往后的安危。想起许久之前,在南书房窗外听见苏絮说过的话,他不禁冒出了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

可如今到底是关乎生死,他微微吐了口气,想着还是活下来,再说吧。

君陌白几乎用尽了一辈子最大的力气,撑着那石头。所幸,在他的脚边还有一块儿突起的石头,让他不必太费力。不过他心里倒是也奇怪,苏絮明明大着肚子,可依然很轻,似乎连他分量的一半也没有。君陌白见怀里的人没了动静,极是心慌。他四面张望,终于在右下方看见了突起大石头。

君陌白一只手揽着苏絮,用力蹬了一下脚下踩着的石块。他现下已经力竭,可想着这是她们两个唯一的机会,便拼尽了一身的力气,往那边越过去。等到他抱着苏絮,稳稳落在那大石上的时候,整个人因为耗尽了元气,直直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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