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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倚树而眠,怀忆而思(1)

可今日的山林却和以往不同,以往月色洒落时林中万物都将归于平静,安然入睡。今日却不知为何已至深夜还有动静,天上的月亮听到,睁大眼睛在林中搜索着那制造声响的罪魁祸首。它明亮的目光移到树林中那隐秘的一片绿地时突然呆住,一双明亮的目光就这样定在那里。

月色照射的绿地上,一男一女正面对面坐着,男的一袭黄衣,相貌英俊,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对面的少女身着浅绿色衣裙,貌若桃花,双目清澈如山中清泉给人一种难得的亲切之感。

少女歪着头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也许是看累了她用手托着腮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脑袋。对面的男子一手拿着一块发光的环形玉器,一手托着一个刻着日月山川的锦盒。双目微冷又隐约带着一丝忧虑,他看了眼发光的玉器,眉目微紧,面色也转为忧伤“不知你是否能明白,我做了那么多只是不想……”说到这他苦苦一笑,“不想……承应了那句--永世孤独!”说着他抬头望着明亮的月微微叹气。

少女见到他忧伤的神情,也低下了头,“少恭哥哥,这个盒子真的打不开吗?”她的声音如夜晚的风,灵动轻盈但又时不时会触动他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男子没有看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费尽心机得到了这些,却在他即将实现愿望的时候将希望全部打碎。留给他一个可想可念却不可及的梦境,面对这样的打击他真的有些承受不起。他并没有像先前般发怒,焚火一炬让天地与他一同毁灭。

他痛苦的笑着,瞥了眼紧闭的锦盒。原来女娲娘娘早就算到“储子锦盒”会有一日被盗,所以早早的就在锦盒上施了法术,除了她本人,天下也只有风沁月有能力将锦盒打开,取出收入其中的河流和岸边的污泥。只有这样才可以校仿昔日女娲娘娘抟土造人的方法,帮人重塑肉体。

欧阳少恭原以为得到锦盒以后,就可以让阿灵以土造体再用命魂牵引之术将巽芳重塑,哪里想到近在咫尺的造体之土却被一个木盒阻拦难以与天地相见。

阿灵低着头想到当日离开幽都的时候,她曾道明是用命魂牵引之术救人,难道女娲就没想到她会用“储子锦盒”中的造人之土吗?如果知道又为什么不解开封印,让她帮巽芳姐姐造体呢?阿灵摇晃着脑袋有点想不通,可是对于想不通的事情,阿灵素来是不去想的。

她突然抬头坚定的说:“既然只有女娲能打开,那阿灵就再去一趟幽都,让她帮忙打开!”欧阳少恭忧伤地摇了摇头“女娲视万民如子,可我等却并非她真正的孩子。风沁月之死,虽不是你我所为却也难逃干系。即便女娲宽宏大量也不会做到尽善尽美至此。不罚杀子之人,反而转手帮他……这样让他人看来与亲手弑子有何区别,她怎么会轻易让人抓了把柄!”

“可是……我们是在救人又没有……”阿灵摇着头争辩道。“没有杀人,阿灵可知,人之性命,一生所遇所得皆是早已注定,若以一己之力强行改之,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很可能不是一个所要付出的,很多人的命运或许都会因此改写。所以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也不敢妄动他人的命运!这也是女娲的顾虑……”他缓缓地说着,平静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残忍。

“那么阿灵这样……会不会?”他转过头看着略有担心的阿灵“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瞒你。你之存在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我才会找到你,让你救巽芳,以求改变她的命运……”他冷冷的说着语气犹如刺骨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他的话,阿灵惊恐的楞在一旁。她清澈的眸子瞬间变得晦暗,大脑像被沙尘暴席卷过的村庄,一片狼藉,混乱无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一遍遍的问着,这是真的吗?她不敢相信的望着欧阳少恭平静的脸,在他的心里阿灵不过是他救活巽芳的棋子,他根本不关心阿灵的死活,更不关心阿灵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平静的外表下到底装着一颗怎样的心灵,他的灵魂究竟有多残忍。

痛苦的眼泪从粉嫩的脸颊滑过,就像清晨的露水从花瓣上滴落。她慢慢地站起来对着他大吼道“阿灵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她哭喊着向远处跑去,可是身体还没有跑出多远突然重重地倒在地上!这时沉溺在悲痛中的欧阳少恭缓缓起身,走到阿灵身旁。看着她紧皱的双眉略有不忍,他重重的叹气随即将阿灵抱起,放回先前的绿地上。

阿灵躺在那就像一只疲倦的小鹿,蜷缩着身体慢慢睡下。她的确是很疲惫了,这一天她经历了太多,先是兴奋,次是痛苦,再则便是悲痛欲绝,心生仇恨。她的确需要好好的休息,好好的睡一觉。

欧阳少恭看着平静入睡的阿灵,脸上绘着一丝忧虑,想到阿灵在茅屋前哭泣的说着她的经历,那一刻他真的有所触动。若这样一个人可以陪伴在自己身边是不是比巽芳要更加合适?当初的他还沉浸在丧妻之痛中对于这个一闪即过的想法他并没有多想。他和阿灵都是被天地所抛弃的灵魂,都是在千百年前就该销亡殆尽的魂灵,他们的存在不过是己或是他人的执念,这样的生存怎可用“痛苦”二字替代。

他突然伸出藏于衣袖中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阿灵挂着泪迹的脸颊“我知你心中恨我,但这也并非我一人的杰作。若你真的懂我,或许会明白昔日的太子长琴怎会变成今日的欧阳少恭。阿灵!”他缓缓地收回手,脱下外衣轻轻地盖在阿灵的身上,然后又将“储子锦盒”放在阿灵身侧“我知道你可以打开!”

幽静的山林中,在万物都在沉睡的时刻,一段不合时宜的琴曲像一个忧伤的孩子在黑暗的临终奔跑。琴曲忧伤宛转却无形中带着一丝刚毅,这丝刚毅的存在也使得这温婉的琴曲有了一股奇特的力量。想来这弹琴者必定是个心志坚毅之人,独自对月轻抚应该也是个心意孤独的人。

浓浓的迷雾扑面而来瞬间便盈满四周,大雾浓密厚重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被人吸入顿时觉得呼吸不畅。然而就在这雾满人间的地方,一位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在迷雾中打转,好像在寻找什么。大雾太浓将视线遮挡,即便很努力的睁大眼睛也很难看到远处的景物。

她在大雾中转了一会,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望望四周除了白白的雾气她什么也看不见。这种局限的视野比伸手不见五指还要来的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在前方是否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你。若是真正的黑暗也就无所谓了,怕的便是给你一丝光明却让你身处于黑暗之中!

就像老者常说的,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垂死挣扎的那一刻。若真是无底地狱,没有希望倒也不再恐惧,因为不管面临什么,你都必须承受;但若将你悬在地狱中间,下落无底,上通凡尘之时,那种恐惧才会源源不断的蔓延。这便是希望与绝望的区别!

就在少女迷茫的不知该何去何从时,一只扑扇着五彩翅膀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它见到少女越发有了精神,围绕着少女不停的飞舞。少女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盯着这只不期而遇的蝴蝶,脑海中突然闪过在女娲记忆中那只围绕自己飞舞的彩蝶。她睁大眼睛,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蝴蝶,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阿灵记得,你就是在女娲记忆里出现的蝴蝶!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难道阿灵又回到了女娲的记忆里?”说到这阿灵再次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摇了摇头“这不可能,这里不是女娲的记忆。是阿灵的梦……”阿灵说完有些失落,失落并不是因为不是女娲的记忆而是因为这是自己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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