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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岚裳

少年的容颜无疑是精致无匹的,可是,厉隐却不太喜欢,她对这种美貌少年并不感冒,可以说,她在这方面有点粗神经,再美的人,对她来说,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并无特殊之处。

“嗯。”等了片刻,终于听到少年用鼻子哼了一声。

在这之前,厉隐与少年对视了片刻,少年的眼神给人一种深幽难测的感觉,和他妖娆瑰丽的形象不同,他的目光隐隐含威,已然有了上位者的超凡气势。

厉隐当然是不怕他的,不过,为了表示感谢,她还是用感激的眼神注视着他。

得到他的回应,厉隐立即随手拿起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她愉快地啃了一口,甜蜜的果汁萦绕在舌尖,一股由内而外的喜悦之情包围着厉隐,她终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迅速解决了一个苹果,咬苹果发出的“咔嚓咔嚓——”终于停止,厉隐摸了摸肚子,似乎有些饱了,她的胃口还真是小,不过,为了有力气赶路,她又拿了一块点心。

点心酥软松脆,滋味一级棒,厉隐有些意外,没想到,在外面赶路,竟然也可以吃到这么美味的点心,她暗叹不已,看来,她穿过来的身份不好,要是穿到这个少年身上,什么都有了。

厉隐吃了几块点心,终于歇手,她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少年。

少年一直沉默不语,不过,厉隐知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厉隐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被人盯着,可是,对方是恩人,她总不能当面发飙吧?

厉隐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唇角,然后,摆正姿势,微微一笑:“多谢了。”

她朝着少年感激地一笑,她相信,一切尽在不言中。

少年似乎微微一愣,他也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

吃饱喝足,剩下的,就是如何寻找回乡之路,厉隐闭上眼睛,靠着车壁,车窗就在耳边,帘子厚厚的,外面的风声隐隐约约传来,似乎近在耳畔,又似乎远在天际。

厉隐脑海里浮出她在梦境里见到的场景,说起来,她很少做梦,即使做梦,一旦醒来,那些梦境也会迅速消散变得模糊一片,可是,如今,她却清晰地记得梦境。

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那些简单却纷乱的事。

她叫厉隐,这一世,依旧是这个名字。

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八个字,无情而决绝,却包容了厉隐小姐过去的整个十二年,她拼命地寻找,拼命地挽回,终究,敌不过岁月沧桑,敌不过人事变迁,甚至,敌不过,自己的井底之见。

她这次出门,是为了寻找母亲的下落,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反倒是厉隐,在路上丢失了行李,被人讹去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最后,一个人无助地流浪在塞外。

没错,此处是塞外,大青国北部的荒漠。

厉隐唇边勾起一抹冷淡而讽刺的笑意,这一世,她依旧叫厉隐,依旧出身豪门,可是,她却是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儿,一个人长大,一个人生活,没有人过问她的行踪,没有人关心她的成长和未来,她……是一个被至亲之人遗弃的孩子。

才十二岁啊,大晟国的女子十四岁及笄成年,还有两年,她便要成年了,可是,这十二年,她过得如此孤单荒凉,年幼的厉隐心中,只有世事人心的自私和冷酷。

看来,以后会碰到不少麻烦。厉隐暗想,这具身体的家世相当麻烦。

小憩了片刻,厉隐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动静。

厉隐收起纷乱的思绪,她猛地睁开眼,一把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一道箭光闪过,厉隐迅速避让,手里却操起一只苹果,将苹果对准那道箭光。

“扑——”一支长长的羽箭穿透苹果,将苹果钉在马车内壁上。

厉隐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羽箭擦身而过,她猛然间想起昨日山坡上那个清隽若柳却满身煞气的射箭男子,难不成他追上来了?难不成那些武士要找的人就是对面这个少年公子?

看来,她真的惹上麻烦了。

“小少爷,没事吧?马上入城了!”外面的车夫沉声问道。

少年冷淡地看着窗外,厉隐已经将帘子掀开,少年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狠厉。

也不知道外面的长箭如何破空而来,更不知道少年如何挥袖运力,一阵杀气弥漫在车厢里,厉隐没看清车窗外的动静,当然,也没看清少年的动作。

可是,她知道,是她多虑了,少年,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

本来,她想借此机会,用一个报恩之举,打消那些暗地里的风云诡谲。

可惜,少年没给她机会,方才那一个避让的动作,只是厉隐自己的想法。

“扑扑扑——”连续三支羽箭插在车厢的内壁上,而少年毫发无损。

“小少爷,只来了一个人,没事!就算他是神射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何况,马上入城了!”车夫的话似乎是多此一举,厉隐却觉得其中暗含警告。

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厉隐离开车窗位置,故作乖顺地依靠在木板上。

少年望着窗外,始终不置一词,他的目光也始终幽深莫测,一张难以描摹的如画俊容,平白无故添了三分萧杀之气。

他看上去,不再是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内敛,让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思。

马车迅速入城,厉隐听到少年幽雅的声音:“血阳城。”

血阳城,在厉隐的记忆里,这是一座位于大青国塞外荒漠的边关重城,附近驻扎着大青国的精兵良将,厉隐悄悄瞄了一眼少年,难道,他是大青国的贵族子弟?

根据厉隐以往的记忆,大青国是一个部落制国家,他们的王者必须从最强的部落里推选出来,几百年来,为了争夺王位,战火四起,民不聊生,但,幸运的是,这个国家始终没有分裂,也没有被其他国家吞并,其中的缘由,这个世界里的厉隐并不清楚。

厉隐低着头,提着一颗心,似乎在等待什么,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等待什么。

“到了。”外面响起车夫恭敬的声音。

厉隐顿时回过神来,既然已经到了人烟阜盛之地,她也该寻找回乡的法子了。

大青国,毕竟不是她厉隐的故国,也不是她可以安生的地方。

只是,此刻的厉隐丝毫不知,多年以后,她会被一个男人挟制至此,在这片重新焕发生机的广袤土地上和她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一起过完下半辈子。

厉隐急忙掀开帘子,在车夫的注目之中,跳下马车,她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多谢你们了,后会无期。”厉隐稳住身子,弯腰行礼。

这是大晟国的普通礼节,对于青国人来说,这种礼节其实也是适用的,毕竟不是面对真正的王室成员,不用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厉隐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少年清雅幽深的嗓音:“等等。”

厉隐停住步子,回过头,车夫蓦地一惊。

明明是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状若乞儿的普通少女,缘何会让他心惊?

车夫被厉隐的眼神镇住了,少年掀开帘子,也跳下车,他稳稳地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一袭锦衣,乌发如瀑,眉飞入鬓,凤眼上挑艳丽瑰异,当真是绝代风华无人可比。

厉隐打量他两眼,方才同在车厢之中,她心存感激之意,却始终如履薄冰不敢松懈,所以并未细细打量此人的模样,如今一瞧,再怎么粗神经,也不得不感喟,此人真是钟灵毓秀的绝代风流人物,与一身褴褛的厉隐相比,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厉隐在少年的耀眼风华之下,难得生出一缕自鄙之心。

“岚裳哥哥,我在这里,小雪在这里。”来福客栈的临街二楼,一扇窗子猛地打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女露出一张娇俏明媚的脸。

那少女笑嘻嘻地看着少年,她不停地舞着双手,似乎在她眼里,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俱是陪衬,全不重要,只有这个临街而站的少年,才是她眼里的全部世界。

原来,这少年名叫岚裳,名字倒是有几分雅致,可惜,女气太重,厉隐觉得不够男人。

厉隐暗叹一声,这些人,离她太过遥远,她才不会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想到此,厉隐回身一闪,没有理会那个少年,她的身形迅速没入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才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人影,她的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车夫显然被惊到了,他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半途出现的少女消失在街头。

岚裳蹙起眉头,并未看向二楼的窗口,那名叫小雪的少女依旧眼巴巴地盯着他,似乎正在等待他的回应,可惜,岚裳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厉隐消失的方向,便回身进入客栈之中。

车夫吹了一个呼哨,立即有两个精悍的武士走过来,他们动作利落地将马车解开,将那匹塞上良驹赶至后院的马厩,又添了上等草料。

忙完这些,车夫自去后院客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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