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再次入宫,三千将士如今好好的,公主也好好的,所有的人都好好的,心愿已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那女巫山上的女巫可没有许诺过她有一段旷世情缘,终究是自己奢望了!想着还不如这二十年的光华一晃而过,好回到那女巫山相伴在侧,听听那女巫的惊世趣谈,喂喂野猫也是好的。
许久未见曹公公,他今日越发的神采奕奕,笑着进了兰若轩,行了礼,说道:“皇上召芙蓉主子今晚去长生殿,主子早些准备着吧!”
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使兰若轩的人看到了期盼已久的曙光,久旱逢甘露,各个喜不自胜,做起事来也是格外的有兴致。竹清和曦儿为芙蓉沐浴,芙蓉只感觉自己是被放在了铜镜前的一尊雕像,任由她们雕琢,她们是高兴的,铜镜里的人光鲜亮丽却满脸的无所谓,一番洗漱完毕。
芙蓉看着铜镜的美人,冷冷一笑。那个人高兴了便对自己施舍一点君恩,不高兴便把自己变得什么都不是,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随意杀害,自己却还要这样帖心帖肺的去却讨好他。以前那个非自己所愿便绝不妥协的夏侯芙蓉终是不在了!
她取下发簪,取下珠花,放下发束,竹清和曦儿怔怔的看着她。芙蓉知道她们都不会明白的,皇上的情都没了,还要这君恩干什么?她走向床榻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再也不会去长生殿了!”
她的孩子就死在那里,那里是埋葬她与皇上的恩情的地方。她躺了下去不再话语。
竹清跪在床榻,眼巴巴的看着这个面无色彩的芙蓉,说道:“这可是圣旨,主子,皇命不可违啊!”
芙蓉冷冷一笑,“皇命不可违?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到底是我错了!‘夫君’?!也只有我自己天真的可笑!”她什么都没再说下去,闭上了眼睛。终于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何绝望的会自缢而亡!
竹清知她心意已决,无奈的说道:“总要走走过场的,奴婢去回了皇上,娘娘身子不适不宜侍寝。”她说的对,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也构不成抗旨之罪。
竹清跪在长生殿小心翼翼的替芙蓉周转着,堆砌着满脸的笑容。
皇上坐在宝座上闭目养神,半响没叫她起来,殿里很静很静,突然他睁开双眼,目似冰霜说道:“你且去问她一句,是不是活腻了?”
竹清后背直冒寒气,皇上的表情就如一头发怒的豹子。曹公公差点掉了手上的拂尘,赶紧让竹清再去请。竹清行礼退下几乎是跑回了兰若轩。
竹清跪在床榻捏着那被子苦口婆心苦苦劝说,芙蓉闷不作声。那个人曾经说,朕绝不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那个人曾说,有朕在,会保护你的;那个人曾说,朕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寻来给蓉蓉……如今违背了他的意愿,也只不过换作一句:“是不是活腻了?”
芙蓉没有睁开眼睛,许多事浮现在眼前,默默的说上一句:“腻了、腻了、早就腻了!”她转过身去,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只听见一声声惊吓,竹清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身上的被子被抛开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在了地上,怒火朝天的一声:“都滚出去!”
暖阁响起一阵蟋蟋碎碎的声音,众人退下。芙蓉缓缓睁开眼睛,这声音还会是谁?她撑起身子坐立起来,皇上正虎视眈眈站立床榻盯着她,“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芙蓉淡淡一笑;“你是皇上,是天下最有权力的人,有什么不敢的?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何况是被认为不洁的小小嫔妃!”
他深蹙剑眉,吼道:“你还在因为那个孽种跟朕赌气?夏侯芙蓉朕这些年为你做的一点都不值!”
孽种?又是孽种!夏侯芙蓉,皇上说的话还有假吗?他是天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执着的认为自己怀的不是孽种?芙蓉转向一边说道:“皇上既然认为不值,那就做些值得的事吧!”
皇上眼睛里闪出怒火,一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夏侯芙蓉?!”
芙蓉闭上眼睛,不挣扎不反抗,呼吸越来越困难,一滴眼泪滑落下来,缓缓流过脸颊,落在皇上的手背,冰冰凉凉的,她脸色发紫。
皇上深吸一口气,粗暴的摔开了手,苦笑一阵,说道:“朕在边关煎熬几个月,整个后宫唯独朕最宠爱的兰若轩没有书信,那时朕便知你夏侯芙蓉无心!薄情!”
芙蓉不停的深吸着气,双手按住胸腔。若君心似我心,他便会懂的自己的心,然而不是!芙蓉哼笑一声,“皇上是在错怪自己痴心错负?对!我正是因为无心才将自己困在了这个深宫。”
皇上凉凉一笑,“好一个困在深宫?当初尔逸离开皇宫的那晚,你真以为朕睡着了吗?若不是朕强拉着你,你还会留在现在?若不是朕强行封了你为昭仪,强行要了你,若不是这后宫有你牵绊的人,你会留在这深宫跟着朕?”
说完他哼笑着有些无力,转过身去仰着面又是苦涩又是得意,“夏侯芙蓉,你今生注定是朕的女人!朕不会让你死,就算你不爱朕,但朕也不准你喜欢别人。朕要你永远孤孤单单的在这兰若轩做朕的嫔妃,朕等你求着朕给你恩宠!”
原来皇上早就有了计划,早就有了疑心,还将这些芙蓉都不记得的事分析得这般透彻,夏侯芙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过往的情只不过是他的好胜心罢了!
皇上的笑声越来越刺耳,身影越来越模糊。
竹清和曦儿赶紧走了进来,捡起被子,只见芙蓉泪如雨下,呆若木鸡。
皇上顾念旧情夜探兰若轩,芙蓉才人欲擒故纵惹怒龙颜,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不再踏足兰若轩,一时传为后宫饭后闲谈,后宫中人皆掩面偷笑。兰若轩彻底失宠。
一个夏天,兰若轩没分到一块寒冰,天气炎热,失宠之人自然是不需要外出的,免得碍了人眼。
这日,芙蓉拿着团扇给宛思公主扇着,宛思正在写诗,小丫头如今算是饱读诗书了,记得好的很,时常会念芙蓉念过的诗,贤妃若在,看着她这精灵样定是会乐开花的,贤妃当年也是这样陪着芙蓉念诗书的。
她突然想起贤妃有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若是自己有一日去了冷宫,这个小公主又该找谁搭救,她有些惴惴不安,眼下自己的处境每况愈下,公主跟着自己未来会如何?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要出门。
她急冲冲的叫上竹清走出去。只见大门口梨花树下晚秋在抽泣,福公公在一边安慰着她,“这委屈就先受着,以后少出门就是!”
晚秋肿着个脸,哭诉道:“我也不想给主子惹事,平日里都甚少出门,没个要紧事是绝不出门的,谁知那素素就是不依不饶的,合着那群宫女欺负我,说了好些对主子不敬的话,我只不过与她辩论了几句就……”
芙蓉走过去问道:“晚秋是怎回事?”
福公公转过身来慌忙说道:“这宫里奴才犯些小错误总是有的,主子莫担心。”
晚秋将脸垂的很低,芙蓉端起她的脸说道:“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们若是还当我是主子,便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晚秋看着她们跪了下去,一时泪如雨下说道,“奴婢没事,只是今日去内务府领份例碰到了贵妃娘娘身边的婢女素素,争执了几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