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坐下,看她找出那首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他开始只是粗粗浏览,没想到竟被吸引,他忍不住细看揣摩,渐渐沉浸,他几乎不读诗,更是没读过新体诗,这首诗他自是第一次读到。
她也不打扰他,静坐在一旁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来,却不知说什么好。她开口说道,“大哥,看了这诗,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爱情真的很美好,而你可以重新开始,去找到它!”
她在劝慰他,也在鼓励他!
这次到S市来,他本是心乱出走,阿恒口口声声要自己照顾她,实际上这小两口儿,在穆家危难之时,一个在B城打理生意陪妈妈,一个在S市守着他、宽慰他,这等苦心,他哪能不懂?!有这样的家人,他穆宇寰付出再多,也是值得!
“是很美好。”他收下他们的祝福,“我愿意读它,也会去找!”
他声音动人的声音带着充沛的情感在她耳边响起,时而激昂,时而深情,让她听得心神激荡,在心里默默祈祷,“大哥,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第二天中午,蕊蕊醒来,穆宇寰就要回去了。临走时他说,“你尽快和阿恒结婚吧!”
她摇摇头,“在振宇股份,没有全部转到你的名下之前,我是不会和阿恒结婚的!”
他说,“有你们的这份儿心意,就够了,父母留给阿恒的东西,我当大哥的怎么能要?再说,我也有象你们那样的愿望呀!等到我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也可以去游山玩水,或者,我这个老男人,也象你们一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到时候,你们得支持我!”
她狡黠地眨眨眼睛,“你少来,阿恒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事儿,我可是知道,你一边打理振宇,另一边可是什么都没耽误!”
他装作气恼的样子,“这个坏小子,怎么什么话都说?也不给我这当大哥的留点面子!”
她却正色说道,“大哥,在阿恒和我的心里,你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穆宇寰觉得带着这样的温暖和信任,他可以坦然面对任何艰难!
穆宇寰回到B城,见穆家内外很是安稳,自他到家第二天,阿恒就不肯再去上班,只说陪妈妈,陪豆豆,他也无法,只好半推半就领了这份心意,妈妈见兄弟二人互爱至此,自觉安慰。
离婚官司这方面穆宇寰放开心胸,请了律师去应诉,律师建议财产分割从一半打起,回旋余地就会大些,他也没太往心里去,随他们弄去。
结果一个星期后,大小媒体纷纷传出消息,振宇建筑掌门人遇离婚官司,夫妻间为争家产弄得对簿公堂。大嫂也召开记者会,痛斥穆宇寰种种不是,更是威胁要列举出他详细出轨证据,这期中将会牵扯出多位女子,几位名门淑媛和演艺明星也将昭然在列,一时间众皆哗然,连妈妈、阿恒和豆豆也被跟拍,甚至奇奇佳佳的照片也上了小报。
穆宇寰三字,即时名声大噪,只是不再金光闪闪,而是桃红一片。也有朋友为他传递消息,说某某风尘女子和不入流女星,为搏出位,正想要杜撰和他的绯闻。
穆宇寰拍案而起,接受采访,发表简短声明,“我穆宇寰名下所有,你可尽数拿去,自问不是怕你,也不曾对你有所亏欠,只是比你更为顾念家人、子女及多年好友,至于我的为人到底如何,相信自有公-论!”他的律师更是明确表示,愿意全力配合对方律师,一同清点穆宇寰名下所有财产,直到对方满意为止。
声明一出,多少人心内对他感激涕零,佩服得五体投地,舆-论导向骤然一变,穆宇寰已成“真男人”代名词。大嫂再无吵闹由头,只好偃旗息鼓,虽得财产心中尤是不平。
她清楚知道,穆宇寰名下股权仅占穆家股权三分之一多点儿,这还得把今年春节后,老穆刚刚馈赠的股权算上。至于他名下财产,在穆家多年来股权收益所积累的巨额财富中,恐怕只能占到5%,而这5%几乎都是穆宇寰买下的那些房产,和送给她的贵重首饰!
谁让她和穆宇寰,每年只拿穆家六分之一的股权收益,却又都是大手大脚花钱的主儿呢?何况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偌大声响,只平白为穆宇寰博得好名声而已!
此时已是八月,正值国际运动盛会召开,任他家门外闹得天翻地覆,阿恒只是在家泰山般安然不动,每日带着妈妈豆豆到现场去,从开幕式看起,只要是感兴趣的比赛那是场场不落。
穆宇寰到家,只见大小国旗迎风招展,到处是体育明星海报,老太太和孩子,更是满口比分、场次,就连家里司机、保姆也在脸上涂了油彩,兴高采烈地,或是一同出门,或是在电视机前呐喊。
穆宇寰知道阿恒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也是煞费苦心,每每欲开口说些什么,总被阿恒嬉笑打岔,向他推荐精彩场次,和博彩热门,兄弟间的款款深情,自在不言之中。
待运动会闭幕,穆宇寰离婚官司也在不声不响中结束。阖家去看闭幕式回来,老人孩子都已疲惫入睡,可阿恒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他走了进去,发现阿恒正在查询股票。
见他进来,阿恒离开电脑,挨他坐下,两人望向窗外,院子里树影繁花,正是宁静夏夜,沉默良久,穆宇寰说,“咱家真好,你也长大了。”
阿恒轻轻笑了,“穆家是你拚力赚来的,而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这么说,不就是在自夸?”
“自夸又如何,我也有这资本,不是么?”
见阿恒讪笑。穆宇寰又说,“就是这选女人的眼光,大哥是真不如你,想当初你说什么‘高贵’、‘珍藏’,我还笑你,现在想来,你到底是比我高了一筹啊!”
阿恒的神色凝重起来,“大哥,其实我对爱情的理解,又何尝不是你教的?”他想起16岁时,看到的那个悲伤的大哥,那时的大哥,也正是自己现在的年龄和恋爱状态吧,心中不由阵阵抽痛,那场景在他脑海中清晰得令人恐怖,他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只不过,你只能用心珍藏记忆,而我比你幸运,可以将蕊蕊终生珍藏于身边。”
“蕊蕊是个很好的女人,她值得你这样对她,你珍藏对了!你们抓紧时间结婚吧,在B城办,大办!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我们穆家挑的女人有多么好,让那些不入流的东西,都滚一边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