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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思量弃相思

他不想让缦舞与那人再有过多瓜葛,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下这一步棋。

有时,作出决定只消须臾,却往往耗尽一生去后悔。

若干年以后,轻寒深深自责,倘若当初没有将缦舞拱手让出,倘若自己能够再多一份担当,也未必会再生出之后那些纠缠不清的枝节。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轻寒将自己的决定告诉缦舞,如他所料,遭到缦舞强烈反对。

“为何要将我送去天绝门?”缦舞不解,为何师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将她送到天绝门,送到凤珝身边,在这之前一点征兆都没见着。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这个有关她去留问题的决定,轻寒从头至尾未曾征求过她本人的意见。

凌烟山庄不是与天绝门想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么?轻寒与凤珝不是互不待见的么?在武林正派商议着如何讨伐天绝门的节骨眼儿上,将自己送去天绝门。

师父,你究竟意欲何为?

轻寒早就料到缦舞会这样问,叹了口气,道:“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且听话,过去那边好好呆着就是了。”

不是不愿告知实情,只是,告知于她又能如何?按着缦舞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恐怕只会给他徒添烦恼罢了。

这一场江湖恩怨,轻寒并不希望缦舞涉足。一点都不。

可轻寒的想法从不以言语表达,这叫缦舞如何能懂?她忽然感觉自己是如此失败,作为轻寒的徒弟也好,作为风堂的堂主也罢,她于凌烟山庄的意义,早已在轻寒决意使她前去天绝门的那一刻失去了。又或许,从未存在。

见缦舞犹豫不决似是仍不死心的样子,轻寒把心一横,又冷声道:“怎么,如今连师命都想违背了么。”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一把利刃,凌迟缦舞早已脆弱不堪的内心。

泪水濒临决堤前一秒,缦舞终于抛下一句“徒儿谨遵师命”,再不看轻寒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飞奔出去。

如果她能再坚持小半刻,抑或跑到门口时回头,哪怕只是一眼,她便能看穿轻寒的伪装。

——眼睁睁望着缦舞绝望离去的背影,轻寒心里狠狠抽绞了一下,一抹痛色自他瞬间苍白的脸上划过,下一刻,终于再不能隐忍,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缦舞一路狂奔,一直跑出了凌烟山庄,来到一片刚劲葱郁的竹林。这片竹林承载了她这十年以来全部的辛酸悲戚,每每遇上不顺心的事儿,她总会一个人来到这片竹林,此处的静谧,总能安抚她焦躁难安的心绪。

只是,今时今日,即便身处此地,依旧未能使她归于平静。

男女之事向来如此,剪不断,理还乱。

她扶着一棵陈年苍竹无力地将全身重量都倚上去,冰凉的触感自掌心向内攀爬,一瞬间,她仿佛又看见了轻寒冷若寒潭、不着意思温度的瞳眸。

狠心得,叫她心寒。

昏迷了整整十天方才醒来的缦舞,本以为会受到轻寒的关切和照顾,谁想醒后第一次面对轻寒,竟是听他对自己道出了这些。

缦舞真真心痛。师父啊师父,你何以忍心如此待我!

冷风拂面,竹林间想起阵阵“沙沙”声响,如泣如诉,宛若寂寞绵长的悲鸣。

启程前往天绝门的那日,天气甚好,晴空碧霄,万里无云。

凌烟山庄大门前显得有些冷清,接她的马车尚未到来,缦舞、轻寒、城七、嬿婉四人伫立在门前,神情各有不同。

对于轻寒的决定至今无法甘心接受,缦舞仍往轻寒那里投去不死心的目光。她给了自己最后一线希望,却在触及轻寒视线的那一刹那,就连最后的期望也以土崩瓦解告终。

见不到怜惜,见不到不舍,见不到丝毫挽留之意,她望见的只有无尽深渊般的森寒。

缦舞如此后悔,自己本就不该再心存侥幸,倘若没有希望,遍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的悔恨和绝望。

“师父,当真要让舞儿去天绝门么?我担心……”城七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保持默不作声的态度,他无法理解师父做出这般决定的用意。

莫说城七,他们师兄妹三人都不能想得透彻。自以为与师父朝夕相处十数载,对他的性情脾气早已是了如指掌,然而只在这一夕之间,一切自以为是的认知抱起全盘否定,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他竟要亲手将自己最为疼惜整整十年的爱徒,送入魔教手里。这样的轻寒,愈发令人看不懂,猜不透了。

轻寒一脸沉静,面若一汪平静无澜的湖水,他的声音则是相较面色更为清冷:“让舞儿去到天绝门自是有我的安排,毋需多问。再者说,我已飞鸽传书凤珝,告知他此事,他那边也应当已经准备妥当了才对。”

城七仍不罢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嬿婉打断:“师兄,我同你一样舍不得师妹,可师父所做的决定向来有他的理由,你莫要再苦苦纠缠惹师父生气了。”

嬿婉偷眼瞧了瞧面若凝霜的轻寒,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城七的衣角,以示告诫。

城七自知多说无益,沉沉呼了口气,再不言语,只歉疚地望向一旁失落身上的缦舞。他无法替她说清将她留下,无法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只是,凝望缦舞的时候,城七并未留意到身后嬿婉落寞的目光。

说话间,车轮滚滚之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弥漫,终于一辆马车穿破烟尘,缓缓驶入众人视线之中。

马车世道凌烟山庄大门前停下,车夫掀开车帘子,一男子从车里探出身子,轻盈跃下马车。一袭白衣胜雪,衣袂翩翩。上扬唇角泛起难以抗拒的妖魅,似是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轻寒眸光微黯,走上前去搭话:“没想到竟劳烦阁下亲自来了。”

二人前几日互通书信时,心中只说了天绝门会派人前来迎接,竟没料到凤珝亲自过来。对缦舞这般重视,或许算是件好事,能够预想,日后缦舞在天绝门的日子必然会受到无微不至的礼遇。

毕竟,凤珝是极少数知道缦舞身份的人之一。

只是,单于轻寒个人而言,凤珝极度重视缦舞,如此一来果真是件好事么?

凤珝淡淡一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又怎可能亲自前来呢?”说着,他款款走向缦舞,又道,“缦舞姑娘,在下此番特意前来迎接你,去往我天绝门,随我上马车吧?”

他伸出手像是在向缦舞邀请,缦舞看了他一眼,视若无物般自顾自走到了马车边上,正打算一脚踏上马车,却听得凤珝击掌数下,大声对着车夫说:“把我们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车夫顺从地从车里取出一把宝剑。

缦舞一眼认出,凤珝口中所谓的“带来的东西”,竟是赤霄宝剑!

“轻寒,你看,在下来时不忘将赤霄宝剑给带来给你,这一回,你可满意?”凤珝将赤霄宝剑递到轻寒面前,面露讥诮。

轻寒看着赤霄宝剑的瞳孔微微一缩,背脊僵了僵,半晌才恢复过来,不慌不忙地伸手接过,并道:“难为阁下有此美意,轻寒也就不再推脱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进耳里,缦舞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赤霄宝剑,将她送去天绝门,所谓的用意所谓的安排,都不过是为了换取这把赤霄宝剑!

缦舞从未如此绝望过,天地在这一刻,失却了颜色,只是黑白,压抑而又灰暗。

背对着众人的缦舞无力地扶住马车外缘,她禁不住冷笑。她的师父,朝夕相对且崇敬爱慕了十年的师父,如今只为一把赤霄宝剑便将她拱手相让。

叫她缦舞情何以堪!

事已至此,在缦舞久久不能散去的伤心落寞,全都不复存在。她的心早已被无尽寒意浸没,一点一点失却原有的温热。

只道相思苦,相思令人老。

这样辛苦的相思,不要也罢!

像是做完了一场冗长而又繁华的梦,梦醒时分,一切情缘皆化作过眼云烟,飘散在风中不可把握。

之后他们之间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缦舞已然记不得了,耳边一切嘈杂都归于沉寂,嗡嗡的声响不绝于耳,充斥着整个耳朵,甚至使她耳膜微微发胀。

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至少对缦舞而言是如此。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与师兄师姐道别,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坐上马车渐渐远离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凌烟山庄。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节奏一样,一下又一下碾过缦舞的心。

破碎凌乱,无力捡拾。

“缦舞姑娘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声柔情似水的唤话将缦舞从心不在焉的状态唤回,抬眼之间,对上了凤珝妖娆多情的眸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写满了关切,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恍惚中缦舞忆起了那个似实似虚的梦境,梦中似乎也曾出现过这样一双凝视着她的眼眸。只是,一时半会儿她记不起来。

“在下可是哪里长得不入缦舞姑娘法眼了?”

那双桃花眼中的戏谑更甚,缦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又对着这个男人失态了一回,面露窘色,尴尬地移开视线,干咳了几声以掩饰内心的波动。

凤珝轻笑,“见你脸红心跳,我便格外高兴呢。”

这是什么逻辑?缦舞狠狠瞪了他一眼,“门主还请自重。”

缦舞不能理解这个名为凤珝的男子,才不过见过几回,就能说出这样轻薄的话语,好歹还是堂堂天绝门门主,作何这般不自重呢。

凤珝却对缦舞的反应不以为然,他莞尔一笑,道:“缦舞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本非良善之辈,自重之类,素来与我无缘。更何况如今摆在面前的是缦舞姑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即便在下想要佯装镇定,也是十分困难吧。”

没有想到凤珝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更进一步,这些暧昧的话语从天生面容俊美的凤珝嘴里说出来,更是让缦舞脸红不已。

在这方面,缦舞如何能是凤珝的对手,不甘心也没用,事实就是事实。

吃了瘪的缦舞有些闷闷不乐,却已不同于方才的心境,连她自个儿都没能理解个中奥妙。

她瞥了眼一旁笑容魅惑的男子,终是开口问了句:“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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