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英挺男子匆匆走来,一眼看见了坐在院中的母女二人,紧赶几步上来就要鞠躬见礼。
柳夫人忙抬手虚扶了他一下,那男子起身说道,“夕榕妹妹,你没事了吧?我接到消息马上赶回来了,如今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溪蓉看着他情意绵绵,只是抿了抿唇,并未答言,柳夫人叹了一口气,跟柳岳解释了一番。柳岳听了微微一怔,回头看向溪蓉略带戒备的眼神,也是默默一叹,对柳夫人说:“夫人,这里风大,我们去堂屋坐着吧,您也累了,下面的,就让我跟夕榕妹妹说罢。”
柳夫人点了点头,几人进了堂屋坐下,柳岳帮二人倒了杯茶水,自己也润了润喉咙开口说了起来。
这柳岳的爹原也是柳清远家中的管家,跟府里的大丫鬟结婚后生下了他后夫妇两人在一次意外中相继去世。那时夕榕爹娘也已经刚完婚,就将柳岳抱回抚养。夫妻两人甚是恩爱,结婚许久也没有子嗣,慢慢也将柳岳当成了半个儿子看。虽没有将祖传的制香技术传他,却也不将他当一般下人对待,吃穿用度皆是不错,更是让他去了学堂跟着夫子学文断字。
在柳岳十二岁那年,柳清远被选为御用的制香师,全家人从京郊迁到京城。也是那年夫人终于怀上了夕榕。谁想不过半年世事大变,她爹被拖出去杖毙,幸而当时柳岳接到密信,匆匆从宫门逃脱将夫人带走才逃过了一场祸事。而到底因何事冲撞了圣上,柳岳也是却也是不清楚,只道是一张制香的方子。
而年末时镇上放花灯,一家人出门观看,却被挤散,两人急的到处找夕榕,才在桥洞下面找到了正往哭个不停的小乞丐嘴里塞松子糖的小姐。这两人都湿的一塌糊涂,问了才知道夕榕不小心被人挤下河,正好被住桥洞下面的这个小乞丐给救上来了。当时夕榕才五岁,顽皮的很,被小乞丐救上来还装死,吓得小乞丐哭起来才爬起来往她嘴里塞糖吃。这个小乞丐就是后来的荷香了,柳夫人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将她带回去给夕榕做了玩伴。
说道这里,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溪蓉也禁不住弯了弯嘴角,荷香煎好了药正端过来,见是柳岳回来了,笑道:“柳管家,你回来啦?果然你一回来小姐就开心多啦,小姐这几日都吃的清淡,今晚我来做的丰盛一些,也好给柳管家洗尘,好吗?”
柳岳笑着应好,拿出钱袋递给荷香,荷香一转身风一样就出了门。
一顿晚餐吃的其乐融融,也让溪蓉放下了戒备,这一家的确是真情实意待她,然而自己却是一定要找到回去的方法,替师父报仇!想到此处,她推开门准备出去走走消消食,一出门就看到桂花树下坐着一个人。
那人披着件月白的大衣,黑发披散而下,指节分明,修长白皙,握了个酒杯,眸光点点,像是被杯中的酒反射的波光粼粼,正是柳岳。溪蓉站着看了一会,正纠结瓜田李下的不好靠近,那柳岳却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转头看见了溪蓉站在那,遂站了起来望向她。
溪蓉想到柳岳下午时提到了柳清远配方一事,也想问问他,遂提了裙摆走了过去。柳岳将身上的大衣披到溪蓉身上,却是回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等等,岳大哥,我有话想问你。”溪蓉一急,抬手牵住了柳岳的衣袖。
柳岳回身对溪蓉笑了一下,却还是往房内走去。溪蓉却是不好跟进他房间,原地叹了口气打算回房间时,却见柳岳手里拿了一个新的酒杯和一个垫子出了房门。
“傻站着这做什么?不是有事要问我么?”柳岳将坐垫放在石凳上,笑眯眯的对溪蓉说着,“晚上石头凉,正好我带了梅子酒,夕榕妹妹陪我喝一杯吧。”
“好,”溪蓉一敛裙裾坐在了坐垫上,拿了酒杯抿了一小口,酸甜绵软,青花淡香,忍不住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柳岳含看着她啜饮着青梅酒,女孩颤动的睫毛托起如水的月光,如黛的眉毛微微颦着,似乎是被青梅酒酸到了,衬的整个人眉目如画,惹人怜爱。他的唇角忍不住挑起一抹笑意,像是被周围这浮动的桂花暗香熏醉了,眼中洒满了星辉。
溪蓉喝完一杯,抬头向柳岳淡淡一笑,问道:“岳大哥,你之前提到我爹因为一张制香方子惨死,你却知道那方子写的是什么吗?”
“这我倒是不知了,只知道是极珍贵的,柳伯父从不向外人提起,只是我偶尔见他神色惊惧,说过逆天改命什么的,不过一张制香方子怎么能逆天改命呢,想来肯定是我听错了。”
溪蓉心知这方子肯定跟她恩师之死有关,逆天改命,肯定是因为这逆天改命才使得恩师惨死,自己一定要找到这方子,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线索。只是这柳家现在钱少势微,还得想些办法想让柳家富裕起来。
她面上不显,又低头倒了一杯酒,说道:“岳大哥,这酒真好喝,是你从镇上买的么?”
柳岳看到溪蓉盈盈的目光望过来,顿了一下才道,“对,我在青石镇上买的。”
“青石镇?就是大哥这次去帮忙算账的地方么?好像是叫胭脂楼?”
“对的,胭脂楼在青石镇的分店,虽然是小小一家分店,但是他背景很大,在各地都有分店,加上店内卖的胭脂水粉质量上乘,兼有养颜驻容的功效,所以就算价格昂贵,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账目往来也就多了,才需要找我去帮忙结算。”
“哦?大哥可知道他家卖的最好的胭脂水粉是什么样的么?”
“大多是妆粉,面脂一类,夕榕妹妹对胭脂感兴趣?莫不是妹妹有了心上人?”
“岳大哥,妹妹只是好奇罢了,随口问问的,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房去了。”
柳岳见溪蓉面上酡色微显,轻轻一笑,在溪蓉起身时微微抬了下手,就接着喝起了青梅酒。
溪蓉快步走回了厢房,脸上的热度却没有下去,一部分是因了那梅子酒,另一部分....
她回头望向月下独酌的男子,握了握手里他刚塞进去的妆粉,脸上的热度忍不住又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