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衍喝了一口水，歇了半天后回答她，“文丽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因为家里有急事必须赶回去，这不看你眉清目秀孤身一人怕你被坏人盯上出事吗，我赶过来陪你回去。”
“……”
沉思了好半天杨蓁才开了口，“大哥，你不要开玩笑了，就快要期末了，你不抓紧时间复习你跑过来跟我凑什么热闹啊？别闹了，下一站你下了吧，转头回去，我要一个星期呢……”
尉迟衍亮了亮手里的单反和素描纸，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说，“我去你们那里看看江南风景而已，顺便陪你，不关你的事，陪你是顺便，顺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一时间杨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风俗美景的，到时候就带我去看看，正好我要用，你就做免费导游吧。”
“我有事，没空陪你玩。”杨蓁继续看窗外。
从繁华街市到萧条山野，不过一瞬的距离。
“没事啊，我陪你就可以。”
“……”
知道尉迟衍是跟着她跟定了，也就不再说话。转头看了看他空瘪的包，知道他一定是匆忙得连备用的东西都没拿，伸手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几个橘子，递给他，“吃点水果吧。”
尉迟衍笑了笑，伸手接过。
他一直知道杨蓁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慢热，内心平整温暖。看着几个带着绿叶的柑橘，眼角扫过她温柔的侧脸，带着些微微悲伤的神情。他问，“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我发小爸爸去世了，她身体不好，家里肯定照顾不过来，我回去陪陪她。”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拉住尉迟衍的手，脸色怏怏，“到时候要是你拍什么风俗之类的，别在人家葬礼什么上面乱拍啊，很忌讳……”
尉迟衍将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傻啊？”
这种事还要你提醒吗？
杨蓁皱皱眉，叹了一口气道，“那还不是我怕出事吗，到时候你犯忌讳了，冲撞了什么，多不好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你就是在侮辱我智商。”
“……”
杨蓁懒得理他，又看了看窗外。天色渐沉，会缓缓变黑，然后，进入深夜，带着无穷无尽的黑暗。
“尉迟衍，你在火车上看见过日出日落吗？”杨蓁问他。
“没有。”他沉默了一下，“不过在飞机上看过，看过日落。”
日落？是，带着光丽的色彩，漂亮得无与伦比，却也是绝望得无与伦比。
属于另一个人的绝望，此刻在她身上找回来。带着一丝伤感，混着些许沉默。
“啊哦……”杨蓁耸了耸肩，“我没坐过飞机，这次回去后，路费和平时零用，完了下来我又不知道要多写几分稿子才能挣回来。”
“你自己挣生活费？”
“对呀。”
“写稿子？”
“肯定会有其他的啊，光写稿子怎么够？我又不是很出名的作家，写一份稿子只够我两三天的消费而已，前提是稿子还要入选。”
她自顾自地，也吃了些橘子，缓缓道，“经常会出去做一些促销什么的，有时候也会去饭店，发单也做过，还做过代理……好不容易才够我生活费。”
“你这个年纪这个模样，不应该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吗，竟然这么厉害。”
“我看上去像娇生惯养的吗？”杨蓁拿眼白他。
“像。”
“哪里？”
“不冷不热的臭脾气。”
“……”
还真有点。
杨蓁笑了笑，“我还真没有娇生惯养过，因为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跟着他们做农活，很早就知道生活的艰辛。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喜欢自食其力，少给我爸妈加负担。”
“你爸爸妈妈是不是特别相信你。”
“对呀，我的能力他们都见识过了，所以对我很放心。他们坚信，即使是把我扔进原始社会，我也能想尽办法活下去。”
“哈，我也觉得。”
尉迟衍有一句没一句地，一边跟着杨蓁闲聊一边看着日落。从这里也可以看见杨蓁被长发遮住的脸，轮廓优雅，带着些昏黄。
她算得上是个美人，在时间的磨砺里，她越发精神，越发漂亮。只是，这么些年没见，没有谁会知道，当初那个短发蓬头的小胖妞竟出落得如此清秀。
没有谁记得。
尉迟衍拿出相机，朝着她侧脸拍去，嘴角，已然勾勒出轻轻的笑。
Hi，girl！
Hi，mygir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