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外出未归,她便理所当然的先跟着二师兄尉绵修炼。只是细说这修炼之事,她心中感慨甚多。原她是宫里的小奴婢一枚,绝对跟江湖沾染不上半点关系,故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修炼到底炼的是什么?按理是不是得发个兵器,再教些口诀,就像当初六师兄教她心法那般。亦或者再不济些,像戏本里说的,青楼女子若是拢不住恩客的心,嬷嬷们就会指点她说,你啊,且得修炼呢!这方修炼的,想必是个经验,阅人无数,经验自然丰富。其中细节她想不透,猜想就学武而言可能是需要看一些武功秘籍,或是原先御门先祖的丰功伟绩。
但她如何也想不到,她刚入御门,修炼的竟是劈柴生火!
白雪皑皑中奋力挥舞着斧头,云歌左砍了一道未劈中木桩上的柴桩,右边又来一道,亦是没砍中。额头上浮出一层薄汗,她抬袖抹去,虽答应了六师兄要早日完成试炼,可干了几日砍柴的活计,心头还是抑制不住打起退堂鼓。
想她这几年在南宫,虽然身份卑贱,干的尽是奴婢的活。可劈柴这等事,也是从来轮不到她动手的。这不,手打出血泡了暂且不论,昨日她和宝儿一起沐浴时,宝儿竟说她胳膊上都练出块肉了。她自己对着铜镜比划了半晌,果然,壮实的跟男子一般。
这…这叫她情何以堪。
二师兄说,眼看就要过年了,门里人多,要多砍些柴预备。道理她是懂,但,转头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圆柴木,她满脸黑线。要把这柴山劈完,她真的做不到啊!
“二师兄……”
“怎地?”从满是油烟的厨房出来,尉绵手上拎着把菜刀,怎么看怎么像山上打劫害人性命的劫匪。云歌抖了抖低头,喃喃道:“没什么。”
二师兄看起来忒凶了些,她不敢埋怨。
见她这般小媳妇模样,尉绵笑了笑,放下菜刀上前道:“是不是累了?那别劈柴了,去歇着吧!”
惊喜的大睁着眼,云歌赶紧扔下斧头,拽上二师兄的袖问:“真的么?以后都能不干了么?”她怎会觉得二师兄凶,不近人情呢!他可比六师兄好说话多了!
“你若是干不惯,就歇……”尉绵话还未完,一道人影便闪进了院,云歌还未看清来人是谁,手上就火辣辣的一疼,瞬时从二师兄袖上落下。
四师兄辰夜嫌恶的从怀中拿出方丝帕,细细帮二师兄拭汗,拭完汗又去擦方才她攥过的袖,好像上面沾了什么秽物似的。“师兄你也别太好说话了。师父之命不是我们能违背担待的,她方入门,该做的必须做。”
像是早已习惯了般,二师兄笑着点了点头。
云歌抖着嘴,看着面前这幅两男相依之画面,脑中早被遗忘的念想又再度浮出。断袖啊!这御门,果然是断袖天国啊!怪不得师父不喜欢沐歌,怪不得四师兄一见面就对她有敌意,断袖天国啊!断袖天国啊!
心中咆哮,嘴上却没敢说什么。云歌摸着被打红的手,诺诺叫了句四师兄。转身就拿起斧子,继续干起活计来。四师兄话已说到这份上,她再听不懂便是傻子了。不过,再劈一会儿,就该用中饭了。二师兄的手艺比南宫大厨还好,每次吃得她恨不得连舌头也一并吞了。真是好吃的不得了!
如此一想,心里又松快了不少。云歌哼着小调继续劈柴,未过多一会儿,四师兄已跟二师兄闲话完,也不走,看了她一会儿竟索性找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云歌知道他是来挑刺的,使足了全身力道想干净利落的将柴劈好,却不料下挥的时候,斧子不知怎么松脱了手,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直朝辰夜坐着的方向劈去。
大叫一声,忙把眼睛遮住。云歌吓得脸色苍白,良久才敢从指缝里朝外瞧。辰夜黑着脸站在她面前,身上未见半点不妥。她侧身一瞧,斧子已深深陷入院边的树干中,整个锋刃都埋了进去。
“你是想要我的命嘛?”上来就拧她的耳朵,辰夜气得直喘气,插着腰继续骂:“也不知师父是看上了你哪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难不成是请你到山上当小姐的么!”
身手快得云歌根本找不到,自也不敢与他顶嘴。她撇着嘴,面上装可怜,心里早将他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会武功了不起啊!轻功好了不起啊!等她日后大功练成,看不整治死他!
手上劲力更甚,辰夜长着一双丹凤通心眼,只一瞧就知道她心里不服气。也不与她废话,身影一闪,过去拔了斧子过来。啪啪没几下就劈出了高高一摞柴来。
云歌睁大着眼,却还是只寻到他的半边衣阙,其余动作一概看不清。方才被欺负的虐气渐渐散去,她屏息再仔细去瞧,这下比方才要好了许多,能看到他握斧的姿势和下力的动作。
原来这样握斧能更快更省力啊!不由拿了根木条在手中比划,她像模像样的做了两次,一转头,辰夜已停了动作,面带嘲讽的瞧她:“皮毛倒是学的快!别在那儿假模假式,快来劈柴,这摞柴劈不完,中午不许吃饭!”
这下差点哭出来。云歌噘着嘴赶紧拿着斧子劈柴,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香气,手上的动作不知觉间加快。
午饭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可她的柴却只劈了一半。眼看着四师兄端着一大碗红烧肉从她面前走过,云歌哈喇子留了一地,却吃不得。满心呕血。
哼!有什么了不起!一顿饭不吃而已,她不饿!一点也不饿!
心里忖着,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作响开。方振作起来的精神顿时萎了,云歌苦着脸继续劈柴,本以为会有人看不过眼,叫她去吃饭。结果,没有!就连宝儿也没来!忒没义气!
埋头劈柴,不知觉间时辰就到了下午。好不易将所有的柴都劈完了,云歌坐在柴垛子上休息,想起四师兄的恶模样和中午失之交臂的红烧肉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一阵香气适时飘来,紧接着面前递过一个海碗,里面,满满的白饭和各式菜品,还有,她那念念不忘的红烧肉!
“吃吧……”一抬头,二师兄笑着将筷子递过。
感动得简直快哭了。云歌饿狼似的接过碗就埋头苦吃,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顿饭更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