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人说过,人死前会冀望看见自己最想念的人。捂着头等死的瞬间,我想起封夜,幻想他神祗似的从天而降,拍拍我的头告诉我不用怕,有他在。
可终归一切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我听得到那黑衣人从树干上将长剑抽出来的声音,尖锐刺耳。我听得到姜越远远大声唤我的名字,急促焦灼。我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下下,迟缓而清晰。
利剑滑过月影,长长一线,映入我眼底。我阖上双眼,有些遗憾今日未将大皇子的行踪查清告诉封夜,有些可惜没跟宝儿好好道句珍重就慌忙出门,还有些抱歉,姜越,莫名被我牵扯进这杀阵,可到最后,我却都没帮上他的忙。
人的一生,大抵就是如此。
脖间一热,血腥气立马上涌。我抿了抿嘴朝地下倒,舌尖尝到热血的滋味,跟鸭血粉丝汤像极,好笑的扬了扬唇,我顷然落地,周身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戏本子上总说,人死后魂魄会离体,然后就会有黑白无常来插魂,按你此生的功德孽障来安排将来去处。我冰冷的躺在地上,脑中回想着前十几年的大事小事,一边总结归纳,一边等着鬼差来收我。
可旁边有两个男子一直说话,数次打断我的思绪,当真烦人的紧。
男子一说:“她死了?”
男子二回:“属下不知!”
我翻白眼,心里回。死了死了!你俩换个地方聊天吧!还我一方静土!
但明显他俩没听到我的祈求,男子一继续道:“那再刺她两剑试试……”
男子二沉默。我亦沉默。
半晌才缓过劲来,我一个跟头翻了起来,大喊:“不带这样的!人都死了,你还要插上两刀!”
面前的男子一隐隐发笑,问我:“你死了么?”
我愣愣答:“死了啊!”
他又问:“死了你还能跳起来说话?”
我低头看了看衣襟,复抬手在自己脖颈上摸了一把。血是沾了满手,却一点都不疼,也没摸到伤口。我怔:“这不是我的血?”
陌生男子抱剑操手:“你那小脖子,留这么多血,头还能安然顶着么?”
我脸一白,有些讪讪的。心想:就算我没死,你也不用说这么吓人的话呀!眉头微皱,脑门就一抽一抽的疼,我抬手摸了摸额头,拿下一看,也是一手血。这次知道了,没再说丢人的话。我说:“那人血还真多,连我额头都溅到了。”
那男子漠漠的将我瞅了一瞅,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走之前说了句话,羞得我无地自容。他说:“这血是你自己的,刚才倒地的时候在石头上磕的。”
我摊着手发呆,不知该做何表情好。姜越赶忙从袖里拿出块丝帕交予我,走之前,轻叹了声,重重拍了下我的肩。
回到客栈,宝儿已焦急的在门口等候。我跟在姜越和那陌生男子身后,默默用手帕擦血,擦完脖颈擦额头,将手帕整个染成了血红。
宝儿惊呼一声冲到我面前,大张着嘴瞧我,似是诧异,我能这般淡定的一边擦血,一边稳稳的行走。震惊半晌才找回声音,她上前紧紧的搀着我,语气像是要哭了出来。“云歌,你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