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芳心暗许

苏冽儿话让梅姨激动起来，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可是，小姐到底是闺阁里的女孩儿家，纵然家道不像往年了，却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如今外面传成这样，于小姐的清誉到底有损啊。”

苏冽儿像是被梅姨的话堵住了，过了许久，她才幽幽的道：“我如今还算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不过是……”

她的语气里含着无尽的悲凉，像是有嘲讽，更多的却是绝望。像是走到了山崖的尽头，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回头看时，身后已经是一片苍茫，来时的路早已难寻。如此，进退不得的沮丧。

听了这些话，他这才知道，定是自己常来这里看冽儿时，落在了外人的眼里。苏冽儿主仆虽然深居简出，可到底是女子，男女从来都是授受不亲的。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常常往她们这里跑，惹出风言风语，是再必然不过的事儿了。

苏冽儿这一声轻语，让杨清和的眼前顿时出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的心里满满全是对苏冽儿的怜惜，他真的很想很想将苏冽儿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她和乐平安，再不见半点忧色。

可是呵，这样的愿望只能是梦想了罢，他和她之间，隔了犹如天堑这样远的隔离呵，她对自己，纵然有好感，想来也只是因为感激罢。

屋子里梅姨忙安慰苏冽儿，道：“小姐不要妄自菲薄，小姐这样的人品，就算是家道落了，也是比别人强的。咱们是没有找到舅老爷，咱们要是找到了舅老爷，那时有舅老爷给小姐作依靠，那杨州城里的大家子弟寻那最好的，将小姐你许了去。那时候，小姐就苦尽甘来了！”

她这样杂七杂八的一大堆话，直把外面听着的杨清和听得心里一阵惊颤，虽然知道那尚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如今这样听来，依旧仿佛是一根极尖利的针，直直的刺进了杨清和的心里，直痛得他的心一阵紧缩，连呼吸，亦像是难的了。

屋子里苏冽儿很是羞恼的样子，急切的道：“什么好亲事，什么大家的子弟，我才不要……”

梅姨只当她害羞，笑了道：“小姐别羞啊，其实，就小姐这样的人品，凭他什么样的人家，咱再没有配不上的，只是……只是……”说到这儿，她却又结巴起来。

“只是什么？”

“只是恩人这边，唉，饶是他对咱们恩重如山，然而到底男女有别，我这阵子瞧着恩人看你的眼神，竟是……竟是……”说到这里，梅姨再也接不下去。

门外杨清和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热了起来，惭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知道自己这些天来的行为已经大不合时宜，然而对冽儿的思慕，已经如蚀骨的毒蚁般，深深的钻进了他的心里肉里，再也无力排解抗拒。就算是火坑，他也要扑了来！

他突然明白了，世人只说自己是心狠手辣，冷硬无情的，家里的那几个女人背后议论到自己时，也说自己从来都是心硬如铁。而却原来，那是因为，自己不爱她们，自己，从来就没有爱过！

而现在，自己遇上了她，屋子里那个艳如云霞，清如山泉，丽如芍药，傲如寒霜的女子――苏冽儿，她清而不妖，媚而不俗。她呵，想来就算是天上的仙女，也不过是如此罢。

他突然想流泪，自己活了近五十岁，终于，遇见了那个能让自己动心，让自己知道什么是爱的人。纵然，只是昙花一现，却又如何，到底，不枉了这一生了，不是吗？

梅姨的话说完，屋里屋外，都是久久的平静，杨清和屏住了呼吸。他紧张的留意着屋子里的动静，他突然极为迫切的想要知道，苏冽儿怎么说？她会不会，鄙弃自己？

苏冽儿却久久没有出声，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杨清和只觉得一颗心只要跳出了喉咙口，他紧张到了极点，也急切到了极点。

苏冽儿终于开了口，却是很艰难的样子：“是，是么？”

杨清和不觉有些失望，他看不见她的样子，无从得知她问这话时，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可就在这时候，依旧是那梅姨的声音，她突然的叫了起来，像是极惊讶的样子：“小姐，你，你怎么是这种表情，难道，你……这怎么行，恩人他，他，那可是咱们的恩人啊！”

梅姨的这一声，让杨清和的心霎时仿佛鼓足了风的风帆，瞬间飞扬起来。虽然他不知道冽儿此时脸上到底是何种表情，会让梅姨吃惊到如此地步。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只要这样一句话，他就已经明白了，虽然还不敢说她就一定对自己有情。可是到底，她对自己，应该是不讨厌不排斥的，不是吗？

接下来，就再听不到苏冽儿半点回应，梅姨像是也已惊得忘了说话，屋子里又归于沉寂。杨清和也愣愣的站着，亦只觉得痴了。

只是在心里反复玩味着方才听见的话，一时觉得甜了，再想想，却又觉得酸了起来，冽儿，冽儿，若你果然对我有这样的心，我杨清和可该怎么回报你的这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