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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谗言污蔑 受害陷冤狱

郭天叙拿着饷银去赌钱的事情,以及天徐部下全部投靠孙德崖的事情,很快就被郭子兴知道了。他看了看眼前这个低头不语的儿子,声泪俱下地训斥说:“天叙呀,你怎么能这么不给为父争气啊!居然拿军饷去耍钱,你这不是把为父往死里逼吗?本来孙德崖碍于部队没有我们多,即使在有不和,也不敢轻易与为父作对,这下好了,一万的人马投靠到人家那边去了,我们就剩两万人了,现在孙德崖与我们的士兵数相同,随时可能会向我们寻衅。”

“父帅,你给儿一万人马,咱们先发制人,向孙德崖发起进攻,那一万旧部定会阵前倒戈。”

“算了吧,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为父我一兵一卒都不能交你了。”

“父帅,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将人马交儿统领,总比外人放心。”郭天叙发誓,“儿再也不会令您失望了。”

“你要不是我的儿子,我非把你碎尸万段。从现在起,我免去你的大将军一职,把你养起来。”

“父帅,不用儿子,那您用谁呀,这兵权可是不能轻易交给别人的。”

“我叫你的小舅舅张天佑接任大将军。”

“那,他的总兵呢?”

“暂时没有合适人选,我先空着。”郭子兴叫来张天佑,交代了任命,拨他麾下一万人马。然后又说:“你即刻整顿兵马,准备出征。”

张天佑请示说:“大帅,我军的对手是哪路敌人?”

“孙德崖。”

“这,不又是红巾军自相残杀吗?”

“休得多管,只去打点人马便了。”郭子兴决心要把改换门庭的一万部下再都讨要回来。

亲兵队长匆匆走进来禀报说:“大帅,朱公子派人回来下书。”

郭子兴心中正在思念朱元璋,听到有了消息,真是喜不自胜说:“快传下书人进来相见。”

李善长步入深施一礼:“属下管掌书记李善长,参见大元帅。”

“李先生,快说元璋他在何处,可有了落脚之地。”

“大帅,朱将军已据有滁州,手下兵马已众达三万。”李善长躬身递上书信,“这有将军的书信,请大帅过目。”

郭子兴看过,对朱元璋赞不绝口说:“元璋真乃本帅爱婿,不但占有滁州,而且广有精兵良将,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大帅这里一切可好。”

“好什么,好闹心。”郭子兴将与孙德崖的过节述说一番,“本帅准备带兵与孙德崖叫板,让他交回我的一万兵马。”

“大帅,若是话不投机,岂不要兵戎相见。”

“打就打,孙德崖这个脓包迟早是要出头的。”

“大帅,若依愚见,同为红巾军,还是不打为上。”李善长劝阻,“自残手足之事,只能使元军坐收渔利。”

“那又当如何,我看孙德崖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他总有一天是要吞并我余下的人马,夺去我的帅位。”

“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帅躲还躲得起,”李善长建议,“何不带队移师滁州,与朱将军会合。”

“这倒不失为好主意。”郭子兴尚在沉吟。

郭天叙急加阻拦说:“父帅,万万不可。”

“为何?”

“父帅,这不是明摆着的事?”郭天叙诚恳地,“朱元璋业已统兵三万,父帅去滁州只有两万人马,实力不济,还不得仰人鼻息。”

“此言差矣。”郭子兴对朱元璋还是信任的,“元璋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会尊重父帅的。”

“大帅移师滁州乃明智之举,元军业已逼近,濠州即将成为战场,大帅去往滁州实为正确抉择。”“好,传令下去,即刻拔营。”郭子兴下达命令。李善长又忙着会见马秀英,将二百两黄金交与她说:“夫人,这是打下滁州的战利品。”

“这,元璋可知?将士们可有?”

“夫人放心,将士们每人有份,这是你应得的。”李善长赶紧掉转话题,“还有一事,必须让你得知。大公子郭天叙派郭安投毒欲坏朱将军性命,幸被识破未能得逞。”

“此事当真?”

“郭安已是当众召认。”李善长又相告,“朱将军因大帅有收,留之恩,不忍祸及大公子,已将郭安灭口。但我想,大公子不会死心,此番滁州团聚,夫人还当规劝将军,不可掉以轻心。”

马秀英点头说:“天叙怎能这样,我知道了。”

郭子兴的两万人马,还有相应家眷,一日之后到了滁州。朱元璋闻信,早已出城十里前往迎接。翁婿二人并马一路说笑着进了滁州,到了大堂上坐定,未及叙话,朱元璋便将统兵的旗符令箭呈上。

郭子兴问说:“这是何意?”

“父帅来到滁州,这三万人马自当交与父帅指挥。”

“这合适吗?”郭子兴心中窃喜,“你以七百人发展到三万人马,谈何容易。你拥戴我为大帅尚可,人马还应由你统领。”

李善长急忙接话说:“大帅所言极是,朱将军不能交出三万人马的指挥权,如此做部下将领也能诚服。”

“大帅是全军的大帅,自当指挥全军。我部下的将士谁敢不从,自有军法处治。”朱元璋看来是决心已定。

郭子兴赶紧就坡下驴说:“元璋如此情真意切,我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本帅便将这符箭收下了。”

李善长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不由得长叹一声。

郭子兴为了安抚朱元璋及其部下说:“元璋治军有方,本帅自即日起,提升他为总兵之职。”

“谢父帅重用。”朱元璋躬身。

晚饭后,李善长找到朱元璋说:“总兵,我想辞去掌书记。”

“这是为何?”

“我要另寻出路。”

“李先生,我不曾慢待阁下,而且还指望靠先生的谋略打江山呢。”

“将军把兵权都交与大帅了,我们感到前途无望,只好告辞。”

“你说是我们,难道还有别人。”

言犹未尽,花云、胡大海、徐达、汤和等一干将领,纷纷来到,大家七嘴八舌,同声说道:“朱大哥,我们跟您打天下,是为有个出头之日,而今你让出兵权,连张天佑的位置都在你之上,我等还有何指望。”

“列位兄弟,不要看一时一事,这路还长着呢。郭大帅他不会亏待我的,我也不会亏待大家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要求大哥领三万人马,另寻落脚之地,把这滁州留给郭大帅,总算可以了。”

“各位兄弟,当年郭大帅收留我,总不能不讲情义呀。”

“朱大哥,你可以讲情义,但我们不会听从别人的调遣,郭大帅和张天佑,休想对我们发号施令。”

李善长见机又说:“将军,我们跟着你,是要打天下,欲得天下者,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我将郭大帅带到滁州,实指望把他的一万人马也变成我们的,谁料你竟然让出指挥权。这太令我们寒心了。”

“李先生,我的兄弟们不懂还有情可原,你文韬武略在胸,应该懂得若欲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有众位兄弟在,这三万人马表面上是大帅统领,实质上不还是我说了算。”朱元璋拱手转圈一揖,“各位,朱元璋我话已出口不能收回,且先听命于郭大帅,拜托了。”

众人也难再反对,想想朱元璋的话也有道理,只要心中时刻记着旧主人,这形式上的军权又有何妨。朱元璋他们没想到,隔墙有耳,众人的议论,全被郭天叙听了去。他正愁无法对朱元璋实行报复,这下子有了可以使坏的借口。找到自己在朱元璋军中的另一亲信任义,二人策划了一番,他就去求见郭子兴。

“你又有何事。”郭子兴的言语中透着不耐烦。

“父帅,儿有重大事情禀报。”

“哼,又在故弄玄虚。”

“父帅,朱元璋和部下计议,明里交权,暗中抵制您的军令,还要伺机吞并咱们的两万人马。”

“纯粹是一派胡言,”郭子兴训斥道,“你少要编这套假话骗我,为父不会上你的当。”

“父帅,千真万确呀,是儿亲耳听到的。”郭天叙发誓,“如若不信,可以试着调动一下他的部下。”

听了这话,郭子兴有些动心了说:“元璋他对我忠心耿耿,他不是阳奉阴违投机取巧之人哪。”

“还说呢,”郭天叙显出激动的样子,“他打下滁州,府库里有一万两黄金,他可曾给父帅一厘一毫。”

这句话触到了郭子兴的痛处,人人尽知他这个大帅最为爱财说:“什么?一万两?不会吧?”

“父帅,儿怎敢蒙骗您。不信,可找朱元璋部下的镇抚任义询问。”

少时,任义到来。郭子兴问道:“你们打下滁州,府库里可有黄金?你必须如实回答,若有虚妄,本帅打断你的双腿。”

“大帅,有黄金属实,只是数量属下说不准,有人说是万两。”任义言之凿凿,“朱将军称黄金全分给有功将士了,小人还分得了十两。”

“父帅,那朱元璋断不能全数分给部下,他自己至少得留下几千两。”

郭子兴已是气得脸色煞白说:“看起来这黄金一事属实,所有部将凡有获取,无不将其大部送我,而朱元璋竟然对我一毛不拔,实实可恶。”

“还有一事,不知属下可否向大帅禀报。”

“有话就说,少来这套虚情假意。”

“大帅,朱将军在给部将奖赏黄金时,巡哨郭安曾劝他,这黄金要给大帅一份。朱将军大怒,命人给他灌下毒药,活活给毒死了。”

“竟有这等事?”

“属下不敢谎报。”

郭子兴已是忍无可忍说:“天叙,传朱元璋立刻来见。”

“儿遵令。”郭天叙心中暗喜,很快将朱元璋传来。

郭子兴劈头便问说:“朱元璋,你可知罪?”

朱元璋有些发蒙说:“父帅此话何意?”

“自己做下的事,还想抵赖吗?”

“儿我确实不知有何过失,还请父帅明示。”

“我来问你,打下滁州府库可有黄金?”

“有哇。”

“多少?”

“一千两。”

“哼,明明是一万两,你却谎称一千两!”郭子兴已认定朱元璋私吞黄金,“如此说,那九千两是入了你的私囊?”

“父帅,属实是一千两啊。若不信,可找李善长对证,他是掌书记,一切财物他那里均有账可查。”

郭天叙插话说:“得了吧,姓朱的,那李善长是你的亲信,他自然要和你口径一致,父帅才不会上你的当呢。”

郭子兴真就如郭天叙所说,认定朱元璋与李善长通同作弊,又突然问道:“朱元璋,你可将郭安给灌下毒药致死。”

“这个,”朱元璋看一眼郭天叙,觉得不便直言,“父帅,此事不假,但其中另有隐情。”

“哼!”郭子兴心说,任义所说件件属实,“你就不要狡辩了,郭安不过是提醒你应将黄金送给本帅一些,你就狠心下此毒手。”

“父帅,你是错怪小婿了。内中隐情,待小婿择机详告。”

“你就算了吧。”郭天叙又来插话,“姓朱的,你说老实话,滁州的黄金你可曾打算送给父帅?”

“这,倒是不曾有这打算。”

“朱元璋,你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想当初你不过是皇觉寺的一个和尚,若不是本帅收留,你只能是流浪街头沿街乞讨,说不定早就饿死路旁。本帅给了你出路,又召你为婿,你竟然还这样不思报恩,真是狼心狗肺。”

“父帅,小婿是为大局着想,些许黄金对您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将士们肯于用命,为日后打下江山奠定根基。故而,小婿将黄金都奖赏给部将,望您谅情。”朱元璋没想到郭子兴这样看重财物和金钱,又补充了一句,“小婿考虑不周,今后再有缴获,一定先给父帅。”

“你算了吧,哪里还有今后!本帅原以为,你将兵符令箭交我是真心的,岂料你心怀叵测,竟和部将议论不服我的调遣,真是个阴谋家。”

“父帅,部将们是曾有此议论,但小婿狠狠地训斥了他们,相信他们会听从您的军令。”

“就不要再骗我了,本帅是信不着你了。”郭子兴吩咐一声,“天叙,把他押入大牢。”

“谨遵父帅军令。”郭天叙洋洋得意,“朱将军,请吧。”

朱元璋无话可说,默默地跟随在后,走进了黑漆阴暗的牢房。郭天叙并不离去,他支开狱卒,冷笑着说:“姓朱的,这回你是落到了我的手里,是想受皮肉之苦呢,还是聪明些痛快招认呢?”

“天叙兄长,不知你要我招认何事?”

“你和部将蓄谋加害大帅,然后取而代之。”

“这是从哪里说起?父帅对我恩重如山,我绝无此意。”

“看起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开口了。”郭天叙又叫来两个狱卒,“将他吊起来。”

不由分说,朱元璋被吊上了房梁。郭天叙亲自抄起了鞭子说:“姓朱的,认了吧,要不然就得皮开肉绽。”

“兄长,你怎能这样待我,没有的事,我又怎能承认。”朱元璋表示决心,“就是扒了我的皮,也不会屈打成招。”

“好,那我就看看你的肉皮子有多厚。”郭天叙抡起皮鞭狠狠抽下,他要发泄这许久以来积淤在心中的愤懑。

任凭怎样打,朱元璋始终不开口。郭天叙渐渐打累了,朱元璋的衣服也成了布条子凌乱不堪。郭天叙一看急切间难以如愿,便扔下鞭子走了。

天色转眼间黑下来,已经掌灯了,马秀英还不见丈夫归来,便四处寻找。后来听说被郭子兴叫走,就没见归来。她便风风火火地去见郭予兴说:“父帅,儿的夫君被你派往何处,为何不见还家?”

“哼,还说他,狼心狗肺的东西。”郭子兴满是怒气,“他私自侵吞万两黄金,竟然毫厘也不与为父。他还鼓动部将不听我的调遣,这样的女婿还不如一条狗,为父将他下狱了。”

“父帅,您怎能这样?”马秀英落泪了,“您说的未必属实,待女儿找他问个明白。”

“你想见他办不到。”郭子兴透露想法,“待为父将他这些罪过查实,定要重重惩治!”

“父帅,如此说,我的夫君他连午饭还不曾吃过。”

“他不用想吃了,干脆饿死,也省得我不好下手。”

“父帅,你好狠的心,终不成让女儿做寡妇。”

“他一个穷和尚,死便死了,为父再给你选个如意的郎君。部下大将还不由着我们挑选。”

马秀英听完郭子兴这话,知道自己求情也没有用了,就哭着离开了,她边哭边想着牢里的朱元璋一定还在饿着肚子,于是就赶紧跑到厨房。家里的厨师正在烙油饼,她就把刚烙好的油饼拣了两张,放进盘子上端走了。刚一出门,她见四周无人,就赶紧把饼揣进了前胸的衣服里,贴胸仅仅隔一层布。她赶紧向牢房快步走去,转过墙角,正好与小张夫人相遇。

夫人问道:“秀英,怎么急急忙忙的,你要去哪啊?”

马秀英恐怕败露了自己的目的,于是赶紧遮掩说:“女儿身体不爽,想要回房休息。”

“儿呀,我怎么半天都没看到元璋呢,难道他又有行动出了。”

马秀英听后,再也忍不住,于是就哭着把朱元璋的遭遇跟小张夫人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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