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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汉市女人(2)

但狄总还是接了这个电话。她听出了话筒里秘书小姐的声音,小姐说狄总吩咐的所有事都已处理好,请她放心。但下班前接到一个方姓的女记者电话,说下一周想采访狄总,问狄总能不能接受,她好提前作些安排。

狄总尽力克制着恼怒,冷冷回答说:“星期一再说吧!不要再打扰我!”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10点。这会儿,它们已明显地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地划着圆圈。那根短针尤其走得涩重,似乎每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气力。长针和短针互相追赶着又逃避着,它们将在12点子夜时汇合并拢成一个整体,那个时刻只有短短的几秒,然后它们又迅速分开,重新开始各自的旅程,在那个每小时相交却不能厮守的圆盘上,继续它们永无休止的循环……

他每次都在这个时间到达。那是银河饭店“打烊”,一天即将结束,而另一天即将开始的时候。

今晚,她想要告诉他,就在银河饭店,不久将举办公司三周年庆典活动。她希望他能来参加。如果他愿意,她将借这次活动,为他安排一场西希交响乐作品演奏会。所需的排练经费都由公司承担。

她走到阳台上去。她的目光搜索着楼下空旷的街道。

没有一辆摩托车的踪影。唯有一阵悠远的钢琴声,从高高的天际飘来……

她抬起头凝望着夜空。银河璀璨,星汉西流。然而,对于这些铺满天空的星星,她实在已是熟视无睹。

却没有月亮。

没有月亮的夜色,看起来是何等寂寥何等虚空。而那个炽热发光的太阳,虽能照耀月亮却无法驱逐月亮周围的乌云,那么太阳的光芒又是多么微不足道多么辛苦徒劳呵……

但她依然崇仰太阳。在那幅绚丽的星图中,她必定要作为燃烧的恒星存在。

一声门铃低低的吟唱,终于在她身后响起。她缓缓退出洒满星光的阳台,往门那儿走去。在宽大的镜子里,她看见一个妩媚而端庄的女人,正飞快旋转着生硬的门锁,脸上浮现出一种几近赴死的雄心。

每一次约会,她都将此看成最后一次欢乐的诀别,唯其如此,她才能像那些发光的恒星一样,让大大小小的行星们,永远围绕着她旋转。

摘引:银河星云附近没有光度较大温度较高的恒星,星云便不发光,称为“暗星云”。暗星云隐蔽其后面的星,所在的天空区域星数特别少,显出暗星云形状。

叶女士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几分钟。在街口那个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下,她离老远就望见了他身上那件上灰色的夹克衫。

还是上次那一件嘛。这个人是不是有点邋遢呢?她这样想,心里就有些担忧。

就是上次那一件。不过。男人同女人约会,穿得这样俭朴,这样随随便便的,肯定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了……她又一想,心里便有些高兴起来。

叶女士是通过“电脑红娘”,认识这位姓布的工程师的。他输入在电脑中的全部档案资料,基本上令她感到满意。见过几次面以后,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年龄、工作、职称、两室一厅的住房,还有电话。虽然这些都是外在的条件,但总得先有外才有内啊。要说内嘛,在叶女士目前认识的单身男士中,布工也可以算得上第一人选了。从见面的第一眼,叶女士就认定市工是个老实人。她和他并肩在公园里逛了一大圈,他离她始终有两拳之隔,生怕碰着她似的;走渴了,他去买了两盒纸包的梨汁,递给她,还特意换了一遍手,拿着那盒的上端,将下端腾出来,放在她手里,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样子。走到背静处,见有一张长椅,她说歇会儿吧,他推一推眼镜,打量一番四周,说这里恐怕不安全呢,再往前走一会儿吧。又走一会儿,最后总算是坐下了,是在湖边上,身后是条路,旁边是个游船码头,来往都是吵吵嚷嚷的游客,互相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但叶女士却偏偏因此而喜欢上了这个布工。

在经历过她的前夫老安那样的男人以后,她为自己制定的再婚标准,未来的丈夫必须是一个忠实可靠、有责任感、能真正同她一起过日子的人。

据说布工的前妻,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女人当了什么总经理,难道还会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么?可见他们的离异无可非议、势在必行。离婚以后的布工,快3年了都没有再婚,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男孩生活,当爹又当妈的,多不容易。身边有一个孩子拖累,上班下班、洗衣做饭的,可见就没有那种时髦男人成天惦记女人的心思和工夫。若是嫁给这样的男人,两个人一心一意地过日子,还会有什么烦恼呢?

当年老安留给她的创痛,依然时时地使她心有余悸。天下的男人,任是张三李四金猴银猿,只要没有老安那种见女人就腿软的毛病,即便再穷再丑,都有可能进入她的选择名单。可惜如今的单身男人,一个比一个“坏”,一个比一个疯狂:40岁的想找个20岁的处女,60岁的竟还想找个30来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就她这样快奔40岁的半老徐娘,还能怎么挑剔,往哪儿去挑剔呢?她可早就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嫁老头的。

所以布工是目前“电脑”呈现给她的,极少几位理想人选之一。看起来,布工对她也还满意。他说过,他对女人别无所求,唯一求的是贤惠、是温和、是能让男人觉得自己还是个男人的那种女人。他说小叶你也受过委屈受过感情折磨,我们难道不应该互相理解互相珍惜么?

当时她一听这话,心里就感动得想落泪。她在一个机关当出纳员,收入不算多也不算少。老安临走前给她们娘俩留下了一笔钱,还替他们买下了原先的旧房。那笔存款的利息,每个月用来补贴家从,日子过得还算滋润。这位布工虽说钱不多,有他这份体贴的心,她也就知足了。几个月相处下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最后剩下的,就是关于结婚的一些具体问题。比如说婚后的住房、婚后双方的孩子如何安置等等。一旦过上了日子,针尖大的事情,弄得不好,都会在两个人的感情上,留下个碗大的窟窿。

想到这儿,叶女士脚上新换的高跟鞋,生了风似的在马路上踩得咯咯响。她想快些和布工坐下来“谈判”,虽不说签字画押什么的,至少也得达成个口头协议,免得以后根生枝节。“——来了?哦,你晚了9分半钟。”他说。一边把腕上的表抬起来给她看。“不过,没关系没关系,今儿星期天,反正也不上班”。

“——车挺挤的。”她说。“没想到星期天路上也堵车。”

“——孩子呢?”“——送她姥姥那儿去了呗。”“——她不缠着跟你出来吧?”“——不的,我闺女怪懂事儿的,还说哪天让布叔叔上咱家玩儿去呢。”“——这孩子,看着就有个机灵样儿”“——你那儿子呢?又上他妈那去了?”“——昨儿下午就走了,呆会儿吃了晚饭,我还得去接他回来,明天一早上学……”

俩人说着些不咸不淡的话,在街角上站了一会。叶女士张望着四周的餐馆,看好了门口垂着瀑布般灯帘的那家,说:“就上那吧,还是坐下来边吃边谈的踏实。”布工便拉她往那家餐馆走。走到门口,脚步忽然停了,犹豫着说:“不行南,还是换个地方吧,我看这家……肯定是要宰人……”叶女士心里有点那个,嘴上说:“喀,咱俩不是头一回么?该宰也得挨宰啊,约好了一起出来吃饭,菜在其次,主要得有个幽静的环境,你说对吧?”布工讷讷地应着,只是不动。她脸上有点发躁,心里一急,便说:“今天我请你,你别想那么多了行不?”布工连连摇头,又迟疑了一会,很快说。“那咱俩实行AA制吧,各付各的你那么样说好了啊!”

总算是在餐桌前坐下了。叶女士情绪有些受挫。

她要了一个凉菜拼盘,一个咕老肉,——十香菇鸡翅,一个扁豆和一个酸菜鱼。布工直摆手说够了够了。问他喝什么酒,他说他什么酒也不喝,就喝点菊花茶算了。她想一个男人若是不喝酒,生活中将会减少多少麻烦,不觉心情好了起来。何况,布工不仅不抽烟,连烟味儿都闻不得一点点。

等着上菜的那会儿,布工摘下眼镜,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你怎么戴上耳环啦?”他显得惊讶的标。她伸手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刚刚穿了耳朵眼不戴上点什么,那耳朵眼就会闭上的。”“那你怎么能用金耳环呢”他又说。“你脖子上还挂着珍珠项链响,可是这两种首饰不能在一起用嘛,还有这只景泰蓝手镯,和你的衣服颜色也不衬……”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全然不顾及她的脸色。起初,她为他对自己的关切,还有些微的感激,后来便觉这个人,好像有点婆婆妈妈的;再说下去,她忽然想起他的前妻那位总经理,高级职业女性,当然有本事把自己收拾得气质高雅,而他的这些有关女人的服饰常识,还不都是从那位狄总那儿学来的么?

叶女士的脸上有了愠色。她觉得从今个儿开始就不大顺当。但叶女士毕竟是善于克制自己情绪的人,好坏,直接影响事情的成败。即便想发脾气,也得忍到结婚以后。幸好菜已及时上了桌,她为他斟上茶,把手镯往毛衣袖子里塞了塞,便与他慢慢吃起来。

很快,她便把话题引到了房子和孩子的事情上。

看起来,布工对此也早就胸有成分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假如他们真的准备结婚,按他的想法,可以把双方的两套住房,加起来换成一套3室或4室的大房子,他们两人住一间。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各住一间。若再有富裕,可以为他布置一间书房,没有富裕,书房就和客厅合在一起,也将就……

这是一个最理想的方案了。他很兴奋。就是得费些功夫想法换房……

叶女士不吭声。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会这么盘算。

然而按照她的计划,事情就不该是这么个逻辑。他儿子占一间、他再占一间书房,明摆着,她和女儿不是就吃了亏么?他难道就不能为她想一想?

她说。“可是你不知道,我现在那房子,产权是自己的,没法换啊。”

他愣一下,说:“那……那就卖了呗,卖了再索性买个好的。”

“没法卖。那是政府补贴的福利房,产权丢了,还得追究责任呢。”

他夹起一块咕老肉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含糊说:“那……那你说怎么办啊?”

她掘了一口茶,想了想说,他的那个儿子,他已经带了几年,难道就不能借着他再成家这个机会,送还给他的母亲,让她去抚养几年么?

话音未落,布工就急急打断她说,这绝对不可能,他绝不会把儿子给他妈。听他的口气,他宁可放弃同她结婚,这个方案也绝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她笑着点点头说那可也是呵。又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问他说,既然他不愿把儿子给他妈,那么,也许可以请一位保姆,让儿子和保姆单独另住在他原来的那套房子里呢?不等他插话,她忧心忡忡地补充说,根据许多再婚家庭的经验,双方的儿女搬在一起生活,早晚会发生种种意想不到的矛盾。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干脆还是早早的井水不犯河水为好……

你的意思是……布工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身子往后仰去。你的意思很明确,分子式相加,还没统一分母呢,就先准备约分了?那可绝对不行。你这样解题,根本无法运算,用计算机也不行,连题目都出错了。

他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茶,像是打算走的样子。

叶女士心里有点慌慌的。她可不愿现在就把他惹翻,放跑了他,再追回来可就费劲了。他既是坚守那个宝贝儿子的阵地,看来就得她让一步了。但让步也得适可而止,总不能由他得寸进尺的。于是她一边给他添茶,一边连连向他解释,刚才她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办法总得一个个去想,这个不行,可以再想下一个,何必说说就恼了呢?过日子,本来就有一大堆烦心事,她正是因为有同他结婚的诚意,才会考虑一劳永逸地清除事故隐患呀。

布工垂下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夹起一只鸡翅放在他盘子里,笑笑说:“那你说吧,你说个办法我听听。”

他伸出两只手,使劲地挤着脑袋两边的太阳穴。忽然冒了一句:

“叶,你说,这‘家’,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

家?什么概念?什么什么概念啊?叶女士一时有些发懵。

他自言自语说:“一男一女,住在一起,那是不能叫做家的,那只是个巢,是个窝,可以是同居,也可以是姘居,好则好,不好就散了,两不相欠。可是孩子,是骨血,是你的另一个生命。有孩子的家,那才是真正的家,这个家,无论走到哪里,都拆不散分不开的,你说是不是啊?”

叶女士仔细品味他的话,觉得也是。是那么个道理。其实她自己,何尝不也是把相依为命的孩子,当作全部的“家”呢?她点点头,一时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反驳这位别人家的男性家长。

“所以——”布工顿了一下,抬起头,忽地变得精神焕发,侃侃而谈:“——所以按我的想法,莫不如,干脆,咱们结婚以后,爽性各住各的,各自带着孩子,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你按你的方式生活,我按我的方式生活;你可以来看我,我也可以去看你,当然,这个‘家’的意思,我不必说明了,就是说,我们彼此都要经常尽夫妻的义务,这样对身体健康是有好处的。再说,双方不天天住在一起,还可以避免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摩擦,不至于为了各自的孩子,还有油盐酱醋什么的,一次次做疲劳试验消耗人生……”

布工的镜片闪闪发亮。他已完全沉浸在自己关于“家”的美好设想之中。

“对了,我们还可以先做一次婚前财产登记。”他补充。“不管是什么方法,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试一试呢?”

叶女士那一刻眼睛酸了一酸,忽然就有想哭的念头。

“那还叫什么家啊?”……叶女士苦着脸说。

“那怎么就不叫家呢?”

“那……那不成了……成了牛郎织女了么?”

“牛郎织女?牛郎织女才现代呢,最古老的往往也是最现代的,要不是那道银河相隔,一年才得一聚,他们没准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

叶女士觉得自己若是再坐下去,定是要哭出来了。她恨不能马上站起来离开这儿。也许她真得考虑嫁一个老头了。

俩人都没再动筷。这顿饭是没法吃下去了。布工已伸手看了几次手表,示意他还得去接孩子。她担过头,向服务员小姐打了个手势。一张单子送到桌上,她瞄了一眼,一共167元8角。

布工开始掏他的钱包。她也掏出了钱包,抽出两张100元的票子。

布工严肃地说:“不是说好了AA制么,一个人实付83元9毛。”

叶女士犹豫了一会。刚进门那会,她确实诚意想付这顿饭钱的。但现在……她想自己即使坚持付了,那布工也不会领情。

于是为了毛票和零钱,两个人又让来让去地凑了一阵。最后是她付了85元,布工付了82元8毛,才算把饭钱结清。

出了餐馆,彼此说了再见,也没再约见面的时间,只是说再打电话吧。她便一个人往电车车站走。布工骑车,要往相反的方向去。

她刚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叫小叶。回头看,见布工骑着车追上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大红色的信封,递到她手里,说:“我还差点忘了,下个星期六晚上,银河大饭店有个舞会,咱俩一块去参加吧!”

她借着路灯,把那张请柬晃了一眼。诧异地问:银河大饭店,你儿子他妈不是就在那儿上班吗?

“就是就是,就是庆祝她那个公司成立3周年,一块儿把我邀请上了。挺友好的,这是风度。”

布工没有伸手来接,有几分得意地笑着说:“你不懂了吧?我要去的!而且要你也去!我想让她认识认识你!让她明白,我不在乎同她分手,我生活得挺好。”

叶女士心想,连房子的事情都还没有个眉目,他倒像是和她真有那么回事了似的。不过,她和他在舞会上露了面,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变成既成事实了呢?也许她倒可以借此机会再等等,让既成事实来改变他关于房子的那些奇怪想法。只是,她得把女人的青春,换成时间和耐心去等待。

叶女士握着请柬的那只手,悄悄缩了回去。

电车来了。车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着车门,她听见布工在下面喊:“你若是去,可别戴那些首饰啊,什么都别戴,记住了……”

她坐下来。从车窗里望出去,晴朗的夜空满天星斗。银河像一道瀑布,把整个天空截成了两半,却找不出哪颗星是牛郎,哪颗星是织女。她漠然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向了地上的街市。夏天眼看就来了,要为女地准备换季的衣服,她得在前一站下车,到商场去溜一圈。

摘引:有一种亮的银河星云形状接近于圆形,像行星,也称为“行星状星云”,在其中央常有一颗高温恒星。有些行星状星云呈圆环的形状,如天琴座内的环状星云。行星状星云以外的亮银河星云,形状不规则,比较松散,常称为“弥漫星云”。

方小姐迈着轻松的步子,悠悠穿过一个个明亮如镜的柜台。

都市的春天,是从超级商场的精品屋和时装柜台上走来的。

裙子风衣运动服T恤衫短裤还有紧身衣各种最新款式,像冰河解冻像孔雀开屏像热带植物园,占据了所有的柜台里以及柜台外的墙壁。今天是这个样子,明天又变成另一个样子。柜台像一座座开放着奇花异草的花坛,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日日绽放出五光十色的花朵,招引着顾客,来扮演蝴蝶蜜蜂。

她喜欢这个叫做“大宇宙”的商场不夜城。几乎每个星期,她都会到这个地方来闲逛。即使不购物,在这里随便走走,也够让人心旷神怡的了。

在这个钢筋水泥铺筑的都市丛林中,还能有什么比一种幽雅的购物环境,更惬意更方便的休闲去处呢?

方小姐在都市出生,在都市长大;她几乎不知道都市以外的世界,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都市生长的速度,比她从少女到女人的发育过程更快得惊人。城市无限地膨胀着,像无数条蠕动的蚕或是蛇,一层层褪着老皮,一天天甩掉了原先的花园、树林和绿地,在城市的夹缝中结出一个又一个封闭而细长的茧子。污浊的空气淹没了花香,就连树叶都变得真假难分。她早已对那些假惺惺的公园感到腻味了,她宁可在那些茧子似的高楼大厦中,选择一个比较透明些的茧子,一次次走进去将它衔住,然后把它柔韧的丝,缠绕在自己身上。

宽敞的大厅里,漂浮着一阵阵忽而浓郁,忽而素淡的芳香,紧紧尾随于她,经久不散。她知道那是化妆品柜台在挥散它的香味,像一座盛开的玫瑰花坛。她甚至能分辨出哪一种香味属于哪一种化妆品的牌子,是雅芳是高丝是旁氏还是绿丹兰……香水中自然是法国香水的气味最高雅,甚至可以使用“高尚”这个词。但价格令人咋舌,她目前暂时还无法将其供奉床头,所以每次来逛“大宇宙”,深深吸气,熏上一星半点余香在衣服上,也够让人陶醉一阵的了……

方小姐还上了通往二楼的自动扶梯。她今天不打算购买化妆品,今天的采购任务很紧急也很明确,她必须在5点以前,为自己买妥一只真皮女式坤包。

她一向喜欢用那种宽宽大大的包,比如说“佐丹奴”仿真,式样简洁明快,容量还大,装什么都行。干她这行的,整天在外面跑新闻,那种板板正正的女式坤包根本不实用。原本的一只式样已过时,倒是很多次想买只新的,七混八混的就拖下来了。

但却再拖不过今天去了。6点,她将出席在银河大饭店举行的一个庆典活动。有自助餐和舞会。其实类似这种活动,平时隔三差五的就有,她参加得多了。何必单为这一次,非得把自己重新武装一番呢?她的钱本来就总是紧巴巴的。

不是为了西希。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绝不是为了西希。她和他的关系早已了了。只不过,偶尔的,她路过银河大饭店,觉得累了,会去咖啡厅坐一会,听听他的琴声而已;即便在以前,在他们彼此很亲密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曾注意过她用什么挎包。——当然更不是为了别人。她向来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在任何场合下遇到任何以前的男友……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了那家公司的总经理狄女士。

一个星期以前,狄总接受了她的采访。初识这位仰慕已久的女企业家,方小姐感到她的握手间有一种冷而硬又说不清楚的东西。那位狄总首先解释说自己很少接受记者采访,她喜欢做得多些说得少些。但这次恰好在公司成立3周年前夕,有必要对社会适当作些宣传,3年的拼搏,自然也有许多可以探讨的话题。采访比她预想的顺利。狄总不仅善于辞令,而且也擅长总结经验。她只用了半个多一点儿小时,就把公司3年来的经营方针,也就是她本人对于市场运作的基本思想,有条不紊地陈述清楚了。方小姐对狄总的初步印象,觉得她是一个思维清晰、理性很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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