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隋书》(1)

<；读史指南>；

《隋书》由多人共同编撰，分为两阶段成书，从草创到全部修完共历时三十五年。唐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令狐德棻提出修梁、陈、北齐、北周、隋等五朝史的建议。次年，唐朝廷命史臣编修，但数年过后，仍未成书。贞观三年（公元629年），重隋书修五朝史，由魏征“总知其务”，并主编《隋书》。《隋书》的作者都是饱学之士，具有很高的修史水平。《隋书》是现存最早的隋史专著，也是《二十五史》中修史水平较高的史籍之一。

现行《隋书》共八十五卷，其中帝纪五卷，列传五十卷，志三十卷。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纪传部分，由魏徵主编，成书于唐太宗贞观十年；另一部分为史志部分，始修于贞观十五年，成于唐高宗显庆元年，是由长孙无忌监修的。

《隋书》的修史水平是较高的。一是因为当时唐朝集中了一大批有才之士：先后参加编写的孔颖达、许敬宗、于志宁皆名列贞观时期著名的“十八学士”之列；颜师古是当时名垂一时的经史大师；负责修撰天文、律历的是唐代著名天文学家李淳风。这样，《隋书》的修撰，便得到了学术上的保证。二是因为修史当时离亡隋时间较近，有不少隋朝的史料尚可资证。如隋人王劭撰的《隋书》八十卷，便保存着许多隋王朝的诏策。此外，当时也还存有数十卷《开皇起居注》等。更重要的是，唐贞观时离隋炀帝时不过二十余年，有许多隋朝遗老仍健在于世，可以通过访查直补史事。《旧唐书·孙思》便载：“魏征等受诏修齐、梁、陈、周、隋五代史，恐有遗漏，屡访之。”说明修《隋书》时，史官们曾访问过不少人。还有不少修史的作者本人就在隋朝生活过，有着亲身的经历，因而史实也就较为准确。三是作为主编的魏徵，历史上素称谏臣，号为“良史”，他主编修史时一般能坚持据事直书，不像后代史书的一些纪传有那么多的忌讳。

<；故事精选>；

1.开国皇帝杨坚——《隋书·高祖纪》节选

高祖文皇帝姓杨，名坚，是弘农郡华阴县人。是北周开国元勋杨忠的儿子，杨忠当年被封为随国公，他死后，杨坚就继承了这个爵位。杨坚的母亲吕氏，于大统七年六月癸丑日夜间，在般若寺生下高祖，紫气充满庭院。有一个尼姑从河东来，对杨坚的母亲说：“这个孩子来自非常特殊的地方，不能让他生活在普通之处。”尼姑带着高祖住在另外的宅院，亲自抚养他。于是就把杨坚安置在寺庙里，由那个尼姑亲自抚养。有一次他母亲正抱着他时，突然看到他头上长角，身上长满鳞片，吓得失手把孩子掉到了地上。尼姑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个情况后对她说：“已经把孩子吓着了，导致他晚得天下。”

杨坚长大后生得一副帝王之相，手掌中有纹呈“王”宇，上边长下边短，纹路很深很端正。等杨坚稍大一点，进入太学学习的时候，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敢不尊重他。

杨坚14岁的时候被征辟为功曹参军，15岁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功劳而被任命为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16岁的时候升任为骠骑大将军，周太祖见到他后感叹道：“从这个孩子的面相和骨气来看，不是世间的人。”周明帝即位后，派善于看相的赵昭去给他相面，赵昭回来说：“杨坚的面相也就是个柱国的材料。”但私下却对杨坚说：“你应当成为天下人的君主，而且必须经过大诛杀才能平定天下，希望你好好记住我的话。”

周武帝即位后，宇文护执掌了朝政，他非常痛恨杨坚，杨坚好几次都差点被陷害，幸亏同事的救护才脱险。后来杨坚继承了随国公的爵位，大女儿还被周武帝聘为太子妃。宇文宪对周武帝说：“杨坚相貌非凡，我每次看到他就会茫然无措，担心他不会屈居人下，请求早点除掉他。”周武帝说：“他只能做将军。”内史王轨也多次对周武帝说：“太子不像是国家的主人，倒是杨坚有副反叛之相。”周武帝很不高兴，说：“如果天命已经决定了，那怎么办？”杨坚听说后非常害怕，从此开始深藏不露。

周宣帝即位后，杨坚作为国丈而被征召，地位更加显赫，引起了周宣帝的顾忌。周宣帝一共立了5个皇后，皇后们互相争宠诋毁，周宣帝经常对杨皇后(杨坚的女儿)发火说：“我一定要把你们家灭族！”说完就召见杨坚，事先对左右说：“只要杨坚脸色有变化，就马上杀死他！”杨坚来到后，神情自若，这才没有遇害。

周宣帝酒色过度，很年轻就死了，即位的周静帝年幼，不能主持朝政。大臣假造宣帝诏书，让杨坚入朝理政。杨坚害怕诸侯王们在外面作乱，就将他们召回朝廷，捏造罪名将他们杀害。另一个掌握兵权的老将尉迟迥不服杨坚掌权，发动叛乱，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此前北周的法令很严厉，杨坚执政的时候采取怀柔的政策，很快就收服了民心。

杨坚独掌朝政大权后，逐渐将北周皇室成员一一诛杀，以绝后患，他见自己的权力已经巩固下来了，人心也向着他，于是逼迫周静帝将皇位禅让给了自己，建立了隋朝，他就是隋文帝。

当初刚刚掌握朝政的时候，诸侯王对他不服，边境也连续发动叛乱，危机重重。手握重兵的都是北周的旧臣，隋文帝对他们推心置腹，以诚相待，安抚了他们，所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叛乱全部平定了。隋文帝推行轻徭薄赋的政策，赢得了百姓的拥护。他处理政事，每天都工作到很晚，而且他生性节俭，言出必行。隋文帝虽然很节省，但是对于那些有功的人，他从来都不吝啬赏赐。外出巡游的时候，只要遇到上表的人，他都会停下来亲自过问。有的时候还秘密派遣使者到各地去采集风俗和地方官的得失，留意民间的疾苦。有一次关中闹饥荒，隋文帝派人去观察当地老百姓吃的东西，结果他们将灾民们吃的豆屑和米糠献了上来。隋文帝看到老百姓居然吃这种东西后，难过得流下了眼泪，把那些东西给大臣们看，并为此深深自责，此后将近一年减少了自己的膳食供应，下令不准进酒肉。去泰山封禅的时候，途中遇到很多从关中迁到洛阳的百姓，下令卫士不准随便驱逐他们，让那些百姓夹杂在仪仗队和侍卫当中。遇上扶老携幼的百姓，就亲自牵马避开，慰问后才离去。走到道路艰难的地方时，看到有挑着担子的人，马上叫身边人去扶助他们。对那些阵亡的将士，他都优待赏赐他们的家属，还派人去他们家中慰问。隋文帝处理朝政孜孜不倦，使当时的百姓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国库也充实了起来，虽然还没有达到最完美的统治，但也算得上是良主了。

史家评论：高祖杨坚恩德广被，奇特表征呈现异相，晦韬隐迹潜藏功用，所以知晓其心的人很少。起初以外戚的尊贵，受托辅助遗孤的重任，举荐有才能的人的意见，不被当时所称许，因此周室的旧臣，都心怀愤怒痛惜。不久王谦固守三蜀的险阻，不过一个月，尉迟迥率整个齐地的兵众，一战而亡，这不止是人力谋划，或许也是上天的协助吧。乘着这个机运，就夺取了周朝政权。

2.独孤皇后吃醋杀美女——《隋书·后妃传》节选

文献独孤皇后，河南洛阳人，是周大司马、河内公独孤信的女儿。独孤信见杨坚相貌奇特，就把女儿嫁给了他。杨坚和独孤皇后感情很好，两人情投意合，杨坚还发誓以后不要别人给他生的孩子。独孤皇后最初也很温柔贤淑，她的姐姐是周明帝的皇后，大女儿又是周宣帝的皇后，皇亲国戚里面，没有人比她更尊贵的，可她还是能够坚守自己的节操，一直谦虚谨慎，当时人们都认为她是个贤德的女子。

周宣帝死后，杨坚控制了朝政，独孤皇后告诉杨坚说：“国家大事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就好比骑在虎背上，根本无法下来，所以你要尽力而为。”杨坚称帝后，把她立为皇后。

突厥曾经和中国做生意，带来一箱珍贵的明珠，价值八百万，幽州总管把这事禀告给了她，劝她把那箱明珠买下来。独孤皇后说：“这种东西不是我所需要的。现现在异族敌人经常侵犯，将士劳顿疲惫，不如将八百万分别赏赐给有功将士。”大家听说这件事后，都对她的行为表示赞赏。杨坚对皇后非常宠爱，但又有点畏惧她，每次上朝的时候，皇后都要把自己乘坐的车和隋文帝的车并列着，一起前往处理政事的地方，一直走到阁门才停下来。独孤皇后还派宦官多多注意隋文帝的事情，如果政治上有了失误，就及时规劝隋文帝，帮助他改掉错误。等到望见隋文帝下朝回来了，皇后才和他一起回到寝宫中，两人相亲相乐。

独孤皇后因为自己早年失去了父母，所以经常怀念自己的亲人，羡慕那种家庭情谊，她常常让父母健在的大臣代自己向他们的父母行礼问候。皇后经常对公主们说：“北周的公主大多都没有妇德，对她们的公公婆婆不以礼相待，还在宗室之间挑拨离间，这种不孝顺的行为，你们应当引以为戒。”大都督崔长仁是皇后的表亲，他做了犯法的事，按照法律应该判死刑。隋文帝因为他是皇后的亲戚，想免除他的死罪。独孤皇后说：“这是关系到国家的事，怎么可以顾念私情呢！”崔长仁最后还是被依法处死了。皇后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名叫独孤陀，他对皇后心怀不满，用巫术诅咒皇后，事情败露后被捕，应当处死。独孤皇后很伤心，对隋文帝说：“独孤陀如果是做了有损国家危害百姓的事，我是不敢替他求情的。但是现在他犯的罪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才向您乞求免他一死。”隋文帝看到皇后替他求情，就将他的罪减轻，判处了比死罪轻一等的刑罚。

皇后每次和隋文帝谈论政务的时候，她的想法和主张往往和隋文帝的不谋而合，宫里的人都称赞他们是一对圣人。

独孤皇后生性仁慈，每次听到大理寺处决罪犯的消息，她都难过得掉眼泪。但是独孤皇后喜欢妒忌，后宫的女子没有一个敢和亲近皇帝的。尉迟迥的孙女长得非常漂亮，隋文帝见到她后，很喜欢她，和她发生了关系。皇后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趁隋文帝上朝的时候把她杀了。隋文帝回来后见美人被杀，火冒三丈，独自一人骑马从宫苑奔出，也不走大路小路，驰入山谷二十余里。高颁、杨素等人追上隋文帝，拉住他的马苦苦劝谏。隋文帝长叹息道：“我是尊贵的天子，却不能自己作主！”高迹说：“陛下怎能因为一个妇人而误了天下！”隋文帝的态度稍有缓和，停住马在外面盘桓很久，半夜才回去。

独孤皇后一直等着隋文帝，好容易才等到他回来，哭着跪在地上向皇帝谢罪。高颂和杨素两人劝说了好久，隋文帝和皇后才言归于好。这件事发生后，独孤皇后受到很大打击。当初皇后因为高频是她父亲的朋友，对他非常亲近有礼。她听说高颂居然说自己是可以舍弃的妇人，从此对他怀恨在心，高颂妻子死后，他的妾给他生了个儿子，独孤皇后就更不喜欢他了，多次在隋文帝面前他的坏话。隋文帝对皇后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什么事都照她说的去办。皇后只要看到诸侯王和朝中大臣中间谁的妾怀了孕，就一定会让隋文帝废黜他们。当时皇太子宠幸的美人多，太子妃元氐突然死亡，皇后猜疑是太子的爱妾云氏所害。因为这些事便劝诱皇帝罢黜太子，最终废太子而立晋王杨广，这全是独孤皇后的主意。

独孤皇后五十岁那年去世，隋文帝虽然很悲痛，但也为自己少了个束缚而感到轻松。他开始到处宠幸美女，由于长期纵欲过度，隋文帝很快就得了病。到他病重的时候，他对身边的人说：“如果皇后还在的话，我就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史家评论：文献皇后德行比不上周代王后王妃，心志也不端正均平，垄断后宫之宠废立太子，倾覆宗族社稷，真遗憾！《尚书》说：“母鸡在早晨鸣叫，这是败家的征兆。”高祖不能使几族和睦融洽，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3.隋炀帝矫饰搏宠——《隋书·炀帝纪》节选

隋炀帝名为杨广，还有一个名字叫英，小名阿废，是隋文帝的第二个儿子。他母亲是文献独孤皇后。隋炀帝小时候姿容仪态都很美好，而且机敏聪慧，因此隋文帝和皇后在众多儿子中特别钟爱他。

隋朝建立后，杨广被封为晋王。他喜欢学习，文章也写得很好，朝野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隋文帝有一次暗中命令善于看相的人来和把所有的儿子都看了一遍，来和说：“晋王眉上双骨隆起，贵不可言。”又有一次隋文帝到他家里去，看到他家的乐器的弦都断了，上面布满了灰尘，似乎很久都没有使用过了。隋文帝生性不喜欢奢侈，看到这种情况，认为杨广也不喜欢歌舞，很欣赏他。杨广有一次出外打猎，遇上下大雨，左右拿来雨衣给他遮挡，他说：“士兵们都被淋湿了，我怎么能一个人穿这个！”让人把雨衣拿走，当时的人都认为他很仁义。

但杨广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他善于弄虚作假，实际上内心非常奸诈。由于他不是长子，没有能当上太子，但他一心想做太子，就时刻伪装自己，讨父母欢心，并想尽办法诬陷太子，好让自己取而代之。

隋文帝的独孤皇后生性嫉妒，很讨厌妃妾。太子杨勇不太注意这些，他宫里养了很多妃妾，所以皇后不喜欢他。杨勇最宠爱一个姓云的妃子，而正妻元氏却不太受宠，独孤皇后因为这件事对他很不满。元氏得了心脏病，很快就死了，独孤皇后认为她是杨勇为了立云氏为太子妃而谋害的。杨广知道这件事后，更加刻意伪装自己，他明明也是个贪花好色之徒，但在外却只和正妻在一起，姬妾生了小孩，他也不抚养，表示自己不宠爱妾，以此来讨好皇后。独孤皇后受了他的蒙蔽，更加讨厌杨勇而宠爱他。

杨广知道父母都喜欢节俭，所以他命令手下和车马都装扮得很朴素，对大臣们都恭敬有礼，极力讨好掌权的人。宫中派使者到他家去，不管那个人地位多低，他都竭力讨好，并送上厚礼，那些人回去后无不赞扬杨广。而杨勇生性豪放，不喜欢做违心之事，也不去讨好宫里的人，所以那些人都说他的坏话。久而久之，皇帝和皇后对杨勇的印象越来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