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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囚室里只有一架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全是关于无线电技术和破解密码方面的,有中文的,有英文的,也有日文的。墙角里放着一个马桶。虽然很简陋,但作为囚室确实算是优待了。

庄飞上下打量着姚逸才,脸上写满了问号,说:“你……是《救国日报》的记者?来……采访我?”

姚逸才把囚室门关上,然后“啪”地行了一个军礼,与庄飞紧紧握手。庄飞显然对这一切还未搞明白,他很被动地与姚逸才握过手之后,示意姚逸才在书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床上,带着一脸的疑惑。

“庄将军,长话短说,今天我是特来向将军求助的!”姚逸才轻声地说。

“向我求助?”庄飞不解地问,眼光里闪现着警惕的神色,“我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我不是《救国日报》的记者,”姚逸才轻声地说,“我是军政部兵工署第十一厂警备队副队长陆军上校姚逸才!”

“哦?”庄飞还是保持着警惕,“那你找我有何贵干?”

于是,姚逸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向庄飞叙述了一遍。末了说道:“请庄将军千万协助卑职破获这个案件,把潜伏的日本间谍挖出来!”

“原来是这样!”等他说完之后,庄飞一笑,说,“姚队长费了那么多的心机来见庄某,你就那么有把握我能帮你?”

姚逸才严肃地说:“卑职对庄将军的情况略知一二!庄将军是中国黑室的密码高手,若将军肯援手的话,卑职相信一定会手到擒来!”

庄飞又是一笑,说:“年轻人,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姚逸才点了点头,说:“知道,将军是中国黑室的高手!”

庄飞也略略一惊,问:“你就知道这些?”

姚逸才一脸的疑惑,试探地问:“难道将军还……?”

庄飞哈哈一笑,然后轻声问姚逸才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吗?”

姚逸才不解地说:“不知道,而且这也是我一直困惑的问题!”

庄飞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听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我帮你!”说完凑在他耳旁轻声说:“戴笠是把我当共产党抓来的!”

“啊?”他的声音虽轻,但对于姚逸才却像一个晴天霹雳!他眼睁睁地看着庄飞,这时他似乎有些明白林芳丽那天晚上的奇怪表情了。半晌,他才有点结巴地说:“将军是……是共党?”

“而且蒋介石不准任何人接近我!”庄飞又接着说,“所以你来见我是很不明智的!还是赶紧离开吧!”

姚逸才两眼瞪得老大,现在他已经明白华雄他们为什么不让他走官方渠道来探监,为什么他们希望他来求助庄飞却又要装着不知道这事了——原来他们都是怕“惹火烧身”啊!刚想到这里,他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就算华雄和黄参谋长在利用自己,难道林然也……?

这时,只听到庄飞仰天长笑一声,说:“年轻人,现在走还来得及!”

庄飞的话让姚逸才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忙起身再敬一个军礼,轻声说:“报告将军,我仍然请求将军帮我!”

这一下轮到庄飞吃惊了!他“哦”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着姚逸才,似乎有些不相信,又问道:“你不怕因此事而惹来麻烦?”

“不怕!”姚逸才一脸刚毅地说,“卑职不懂政治,更何况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全国很多战场上两党都在并肩作战,抗击日本侵略者。如果因求助将军破获日军间谍案而遭遇什么不测的话,卑职无怨无悔!”

庄飞听了之后,点着头赞道:“好!年轻人,铮铮铁骨,豪气干云!”

“谢将军夸奖!”姚逸才说罢,环顾一下囚室四周,说,“只是将军受苦了!将军在中国黑室为保卫重庆立下汗马功劳,不说嘉奖,至少也不应该受如此待遇!”

“不杀我已经是蒋介石格外开恩了,还谈什么待遇!”庄飞冷笑着说,“莫说戴笠把我打成了共产党,就是张学良将军不也关在沅陵的凤凰山吗?他有什么罪?不就是逼他蒋介石抗日吗!”

姚逸才听罢,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轻声说:“张将军已于前年12月转移到贵州去了。”

“好了,姚队长,你把电文拿出来让我看看吧!”庄飞笑着对姚逸才说,此时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说是这样说,好久都没接触这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帮上你。”

姚逸才一听,高兴地摘下礼帽,从里面取出林芳丽交给他的那几张电文,递给庄飞。庄飞接过电文,把其中的几张电文拿起来认真地看了又看,还往姚逸才瞟上几眼,最后挑出来撕碎,起身走到墙角扔进马桶。

姚逸才一见,下意识地想阻拦,庄飞却笑着说:“这几张电文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估计是用来迷惑你们的!”然后重新坐下,把另外几张电文拿在手中,认真端详,眉头越来越皱。少倾,他起身对姚逸才说:“来,我们换个座位!”姚逸才立即起身,把椅子让给他。庄飞从桌上拿过一本日文书,从其中几个章节里翻看了几段,又闭目沉思了一阵,突然,他眼睛一亮,合上书,问姚逸才:“姚队长,你带笔了吗?”

姚逸才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已经找到破译的方法了,赶紧从公文包里取出笔和本子递给他。庄飞接过本子和笔,就开始翻译起电文来。他先把电文破译成日文,然后边读边翻译成中文。姚逸才在日本呆过两年,对日本话算是很熟练了,可是庄飞写的念的他一句都看不懂,也听不懂。可当他伸过头去一看庄飞写的中文内容时,不禁大吃一惊!因为他写在本子上的内容正是日本间谍给日本侵华总部提供的军政部兵工署第一厂也就是汉阳兵工厂当时的所在地——辰溪县南庄坪的详细位置和地标特征!

姚逸才惊得目瞪口呆,不仅仅是因为浦市当真潜伏有日本间谍在给日机提供轰炸目标,更因为庄飞的破译方法。因为当他拿到电文后,也跟林芳丽一起研究过,也尝试着把它们翻译成了日语,可翻译过来一看,却全是叽哩哇啦的一堆平假名片假名,没有任何意义。可就是这堆符号到了庄飞手里却变成了重要情报。

正所谓会者不难,不到半个小时,庄飞就把几张电文全部破译出来了。按发报时间顺序,第一份就是那份为日军轰炸南庄坪兵工厂提供地标的电文,第二份只提供了十一厂的大概位置,因为那个位置很隐蔽,间谍没办法弄清里面的地标,只提供了离十一厂两公里外沅江边求岔码头附近的那座石塔。这可能就是后来为什么沅江边有石塔的地方后来都遭到了轰炸,如辰溪、求岔、泸溪、沅陵等。怪不得十一厂警备队拆掉了求岔的石塔之后,那里再没有被炸,而其他几个有石塔的县城仍然受到多次轰炸。

第三份时间只比第二份晚一个小时,而且这份电文比较长,其内容更加奇怪,竟然是向日军在武汉的指挥部要求,千万不要误炸了沅江西岸的浦市古镇!并简要陈述了浦市不能轰炸的三点理由:一、交通便利,水路直通京、沪,古驿道可达云、贵、川,将来可用作皇军推进大西南的军事要塞;二、浦市系千年古镇,有大批古建筑群和大量古文物,应留下为我大和民族所用;三、浦市目前人员混杂,便于山木特工组隐蔽。

最后一份就是最近截获到的那份,很短,只有一句话,但姚逸才看后却大惊失色,因为日谍在电文中向武汉指挥部汇报说,山木特工组近期将派“樱花2号”潜入十一厂,不日将可提供其详细地标。

姚逸才觉得这几份电文太重要了!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庄飞的手,激动地说:“庄将军,太感谢你了!这几份电文对我们太有用了!”

庄飞笑了笑,没有说话。

突然,姚逸才觉得十分奇怪,他忍不住问庄飞:“庄将军,我在日本留过学,日语水平也不低,怎么你破译出来的文字我一个单词也看不懂,念出来的话我也一句都听不懂,而你却能翻译成中文?”

庄飞对他微微一笑说:“这是一种双重破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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