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欢的双手不断收紧，她恨恨的盯着顾念卿，道：“顾念卿，你还要不要脸，竟是给自己的父亲安排女人？”
除去顾念卿，顾念欢着实想不到，这相府中还有何人，会这般好心，竟是替玉玲治好了她那张脸。
恐怕当初她将玉玲的脸毁掉，正是中了顾念卿的下怀。
“你早便想好了这一步，是不是？”
顾念卿冷冷的看着愤恨不已的顾念欢，此时她那一身白色寝衣已是沾上灰尘，一张小脸上毫无血色，双眸微微往外突出，苍白的嘴唇更是紧紧的抿在一起。
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顾念卿心头自是痛快不已。
心中叫嚣着，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顾念欢再如何狼狈，还是抵不上一条人命。当初的顾念卿，本就是在相府中苟延残喘，可罗氏与顾念欢，却还想着将她害死。
每一天的折磨，每次在人前的狼狈屈辱，顾念欢今日所受的苦楚，还是比不得从前的顾念卿！
“二妹妹在说什么话呢？”顾念卿眉眼温柔，只将眸中的痛快掩下，柔笑道：“玉玲是二妹妹院中的人，是二妹妹亲手将她送给相爷的。当初你若不曾那般心狠手辣，玉玲便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二妹妹这是心中不平，想要姐姐给你担着这份罪孽？只可惜，这一步步的，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这一切都是顾念卿算好的吗？
自然不是。顾念卿不过是顺着事态的发展，走出最是合适的一步棋罢了。
顾念欢当初能狠下心来，毁掉玉玲的容貌，便应是想到，总有一日，玉玲会奋起反抗。
无人愿意永远被欺压。玉玲虽是一个下人，只若是正是因着她是一个下人，方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顾念欢与罗氏最致命的一击。
无人会在意一个下人，只偏生便是这般一个无人在意的下人，却是一朝翻身。
玉玲一张明艳的小脸，红得几欲要滴出血来。她挣扎许久，竟是不能撼动顾相半分，眼下正气恼的低低喘着气。
鼓囊囊的前胸起伏，不断的磨蹭着顾相的胸膛。他的眸色越来越暗，只深深的低头望着女子。
“顾念卿，我恨你！”顾念欢闭上双眸，知晓玉玲已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若是玉玲成了顾相的女人，顾念欢根本不敢想，接下来会如何……
“二妹妹，恨我的不止是你一人。只正如你对我的看法一般，我亦是恨你。”顾念卿凑在顾念欢耳边，轻声喃道。
她对顾念欢的恨，半点儿都不比顾念欢对她的少。
世上断无绝对的爱恨。顾念欢恨她嫡长女的风光，恨她是太子的未婚妻，于是步步为营，将她的倚仗全都夺走。
只她本就不在意这些，顾念欢若是要，她便给。
只她要的，却是顾念欢的一切，包括她的……命！
顾念卿抿唇而笑，单手将顾念欢提起来，轻飘飘的放在床榻上。
“相爷。”顾念卿戏谑的望了顾念欢一眼，方回头对着仍搂着玉玲的顾相朗声道：“相爷莫要污了玉玲的名声。”
玉玲双眸中的清泪更是汹涌了几分，她哀哀的望着顾相，低声哭道：“相爷，求您饶了奴婢……奴婢今日被相爷碰了身子，哪儿还有颜面，面对小姐与夫人……奴婢，奴婢无颜再活在这世上……”
玉玲面上满是痛苦的挣扎之色。她一个用劲，堪堪的将顾相的双臂挤开些许，便从里头钻出来，闭上双眸便要往一旁的墙壁上撞。
顾念卿惊呼一声，忙小跑上前，将玉玲拦下：“玉玲，莫要做傻事！”
顾相望着空落落的怀抱，再转头望着玉玲。
她哭得悲伤，一双眸子已微微的红肿。
“大小姐，奴婢愧对二小姐与夫人，奴婢不敢再苟活于世。”玉玲双手掩面，竟是噗通一声跪下，对着顾念欢磕了两个响头，道：“小姐，奴婢知晓自己做错，当初奴婢便不应设法恢复容貌，可是奴婢……”
玉玲双眸微微一扫，却是落在顾相身上，里头满是对顾相的迷恋，以及浓浓的挣扎。
顾念卿忍不住为玉玲点了个赞。
若是她只一昧寻死，顾相只会当是，一个与洛蓉洛蓉相似的女子，被他碰了身子，便意图妄想飞上枝头。
只若是玉玲先对顾相有了妄想，方设法恢复原本与洛蓉相似的容貌，为的便是同顾相接触……
但凡男子，大抵总不会拒绝这般好事儿。
顾相的眼珠子动了动，望着跪在地上的玉玲，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女子竟是为了与他接触，竟是连死都不怕？
顾念卿半福身躯，道：“相爷，容我说一句公道话。相爷方才待玉玲这般，便是玉玲今日便不寻死，二妹妹这儿亦未必容得下她。总归不过是身边多一个可心人儿罢了，我瞧着玉玲倒是个亲切的。”
顾相心头亦是微动。
且不说玉玲长得与何人相像，只待他那满腔的深情，便已足以叫他心动。
“相爷，奴婢不想叫相爷为难。本就是奴婢怀了坏心思，若不是奴婢方才私心作祟，相爷亦不会……”玉玲面上微红，娇俏美丽得很。
顾念欢只恨得双眸发直，她呜咽出声，道：“不行，我不答应！玉玲，你这个贱人，这本就是你与顾念卿算计好了的。爹爹，爹爹你莫要被这二人蒙骗了！”
她自认为揭穿了顾念卿的阴谋，却不知顾念卿要的，正是她的歇斯底里。
“二妹妹，你怎能这般说自己的大丫鬟？”顾念卿掩嘴，眸中满是不赞同：“这等话在我与相爷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叫旁人知晓，二妹妹的心思竟是这般歹毒，竟是连一个丫鬟都容不下，旁人定是要说道一番的。”
顾念卿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望着顾念欢，上前将玉玲的手挽起，低声安慰道：“玉玲，你不必担忧，二妹妹只是一时气恼，方会口不择言。你待相爷的一片真心，我自是能看得出。你本是二妹妹的丫鬟，按理说此等大事应由二妹妹来开口才是。”
顾念卿转生，望着顾相，目光中满是冷静与坦然：“相爷，若是您喜欢玉玲，便只当做是我在算计您好了。若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愿意担下这罪名。”
玉玲娇躯一抖，自是感动不已的回握着顾念卿的双手，轻轻的苦笑了一声，道：“不曾想奴婢的这等坏心思，竟是连累了大小姐。”
二人这般坦荡荡，倒是显得顾念欢是在无理取闹了。
顾相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耐的甩甩袖子，道：“欢儿，待到你的伤好了之后，便应寻一个教养嬷嬷来，好好儿教教你规矩了。”
顾念欢恨得直咬牙，她瞪着双眸，道：“爹爹，你竟是相信顾念卿与玉玲那小贱人？”
“闭嘴！”顾相双眸中满是严厉，只冷声道：“方才是你出手推了卿儿，方会有后头的一切，还能怨旁人不成？”
“相爷，小姐，奴婢甘愿受罚。”玉玲嘴角微微上扬，却是苦涩不已。
她直挺挺的跪下，对着顾念欢，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却极力的扬起下巴来。
“原是小姐觉得奴婢的脸太过招人烦，竟是差人毁了奴婢的容貌。奴婢本应是恨的，只奴婢不过一个下人。下人惹了主子不快，自是应当受罚。”玉玲低声哭道：“只如今奴婢好不容易方恢复了容貌，奴婢只求小姐，不要再夺走奴婢最后一点儿体面。对相爷有了坏心思，奴婢自知不该……”
顾相双眸忽的瞪大，玉玲的容貌，竟是顾念欢给毁掉的？若是此番他不将玉玲带走，岂不是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顾念卿更是惊呼出声：“二妹妹，你怎能这般狠心？相爷，定不会再叫玉玲受了委屈。昔日我还听闻二妹妹素来是不会允许玉玲出门的。上回亏得遇着长安，如若不然，玉玲便要被关一辈子。”
顾相越听越心惊，再低头望一眼那女子，却见着她满脸苦涩，眸中满是深深的痛苦。只她仍是固执的跪着，似是要为自己请罪一般。
若说有错，头一个该怨的，便应是顾相自己。若非他太过鲁莽，竟是搂着玉玲不放，顾念欢不变不会发狂。
顾念卿神色淡淡的站在原地，双眸却是极嘲讽的望着顾念欢。她知晓无论如何，顾相定会选择将玉玲带走，只她偏要亲眼看着，顾念欢有多狼狈气恼。
“爹爹，不要！欢儿不要你将这贱人收了，她与顾念卿是一伙儿的，爹爹你定要相信欢儿！”顾念欢叫道。
顾念卿朝外头望一眼，许是外头的人，早便去寻了罗氏。她不想再耽误时间了，玉玲能抓住机会，剩下的便应由她来完成。
微微勾唇，顾念卿却是上前，将玉玲扶起来，低声抚慰道：“玉玲，你是个好姑娘，我定会为你做主的。二妹妹是一时难以接受，方会口不择言，你不要往心里去。相爷素来是个宽厚后，自是不会责怪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