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颔首，那头盼归便递上一个荷包来。人婆子倒也不客气，只光明正大的将荷包收下，面上笑容更是真诚了几分。
顾念卿绕过人婆子，站定在那几个姑娘跟前来。
姿色并不是明艳动人，却都出奇的一致，秀丽沉稳，一眼瞧上去，便让旁人觉得舒适。
几人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眉目低垂，不卑不亢的任由顾念卿打量。
“这几个人，都是你挑的？”顾念卿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手指，面上仍是一派的端庄。
人婆子面上笑意不减，道：“大小姐身边的人，自然是要精挑细选的。”
却是只字不提是不是她亲自挑选的。
顾念卿心中了然，对着盼归道：“想必这一大早的，都还未用过早膳。盼归，管家，带这几位姑娘先下去填饱肚子。既来了相府，自然不能亏待了。”
管家不明所以，面上满是疑惑，道：“大小姐……”
不过是来府上的几个下人，便是今后成了，亦没有这般厚待的道理。
盼归知晓，顾念卿确实有事要与人婆子说，何况瞧着她的意思，似乎那几个姑娘亦应很是不凡。
“诸位姐姐随奴婢来。”盼归福福身，率先走在前头。
管家有些呐呐，只见着盼归走远，他自是要跟上。
旁人都走开后，人婆子却是没有半点儿惊慌，只淡笑着候在一旁，等着顾念卿的下文。
顾念卿双手背在身后，眸中满是了然。她轻笑了一声，道：“嬷嬷在燕京中潜伏了这般久，倒是不容易。”
人婆子淡然笑道：“奴家不知大小姐在说什么。”
“嬷嬷不知没有关系，我来替你解释。”顾念卿柔柔一笑，绝色的小脸上并无半分不耐。
她靠近人婆子来，白嫩的手指将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垂后头。深秋的天气，仍带着一丝凉意。顾念卿勾了勾唇，眸中满是笑意，双手却是极快的掠到人婆子跟前来。
人婆子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抓住顾念卿的手，只正当她伸出手时，顾念卿的另一只手，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人婆子的脖颈攻去。
人婆子抿抿唇，看着即将掠到跟前的小手，忙运气后退。
她站定在不远处，眼见着顾念卿的小手划过虚空，掌风凌厉。
“哦，嬷嬷竟还是个练家子？”顾念卿意味不明的沉吟，将手收回来，在跟前挥了挥。
那女子面上虽带着盈盈的笑意，眸中却是冰冷一片。她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来，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似是半点儿都不在意那人婆子为何会武一般。
人婆子暗自心惊，却是不敢枉自将主子的消息透露出去。
虽说容情姑娘早有交待，若是王妃发觉她的身份，不必隐瞒。只人婆子仍有些私心，便是想看看，这女子能做到哪一步。
“嬷嬷怎么不说话？”顾念卿余光一扫，正落在沉思的人婆子身上。
人婆子不置可否，本应是带着笑意的脸，却是一片严肃。她哼了一声，本想着激顾念卿一激，只不待她开口，竟是双腿一软，狼狈至极的跌倒在地。
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浊血来。
“嬷嬷的主子，不曾与你说过，本小姐最是擅长的，并非算计人，而是——下毒。”顾念卿拎起裙摆，缓步走到动弹不得的人婆子跟前。
面容精致的女子蹲下身来，伸出两根白嫩的手指，将人婆子的下巴抬起。
另一只手顺着人婆子的耳侧划过，碰到了些许异样。
红唇上挑，顾念卿啧啧出声，顺着那处异样，将人婆子的脸皮撕开。
一张清丽中带着些许妩媚的脸露出来，皮肤白皙柔嫩，一双丹凤眼中更是魅意横生。三十多的女人，却半分不显老态，反倒是有了成熟女人的风韵。
顾念卿拎着手中的面皮，在人婆子跟前甩了甩，笑道：“嬷嬷有这等容貌，着实叫本小姐惊讶。何时这燕京中的人婆子，竟也谨慎到了这种地步？”
人婆子心中对顾念卿很是欣赏，面上却是做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奴家今日既是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人婆子啐一口，哼道。
顾念卿慢吞吞的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将刀鞘扔到一旁。冰冷的玄铁紧贴在人婆子的脸上，带着寒意的匕首，似是在考虑在何处下手一般。
“本小姐听说，但凡女子，大抵都是比较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嬷嬷生得如此貌美，定然不希望，你这张脸皮子，被活生生的剥下来。放心，除了疼和丑，绝对没有坏处的。”顾念卿凑到人婆子眼前，一双明亮的眸子中，满是深深的恶意。
她拿着匕首，在人婆子脸上拍了拍，又煞有介事的比划一番，秀眉紧蹙，美得不大像话。
人婆子暗自打了个冷战，显然顾念卿的威胁起了作用。她虽有心试探顾念卿，却并不打算因此毁掉自己的脸。
“大小姐恕罪。”人婆子面上笑成一朵花儿，有些虚弱，道：“属下受离王殿下所托，来给大小姐送几个人。”
顾念卿一怔，细细的打量着人婆子的神色，似是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说谎一般。
人婆子头皮发麻，却是不得不迎上顾念卿的目光。
许久，那女子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人婆子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还带着一股清甜。人婆子动了动手脚，方长舒一口气，用劲站起身来。
此时顾念卿已恢复那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丝毫瞧不出方才要剥人脸皮子的阴狠。
“属下本还想着试探大小姐一番，不曾想竟是被大小姐拿捏住了，离王殿下能与大小姐交好，亦并非没有道理。”人婆子活动一番手脚，再暗自运气，确定余毒已清，方苦笑道。
顾念卿将手中的面皮丢到人婆子怀中，道：“你该庆幸，我方才只是想问出你的身份。若是你有一丁点儿不好的心思，我都能马上杀了你。”
“是属下冒昧了。”人婆子拱拱手，道：“只属下着实好奇，大小姐是如何看出属下的身份的？”
“你最大的破绽，正是那几个姑娘。”顾念卿声音清冷，道：“我平日里虽不曾亲自看过旁人挑选丫鬟，只那几人着实太过出色。一般的下人，若是到了未来主子跟前，总归是有些紧张的，那几人却是沉稳至极。”
顾念卿缓缓与人婆子解释一番，索性举起手来，抚摸着虎口的位置，道：“何况，若非常日练功之人，虎口上如何会有这般厚的茧子。”
既是练武之人，却冒充下人妄图混进相府中来，便定然是有问题的。
若是一两人也就罢了，只偏生人婆子带来的那几人，竟全都是练武之人。可见那背后之人，本就不打算瞒着她。
“大小姐果真聪慧过人，容情姑娘确实交待了，此事不必瞒着你。”人婆子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是不必瞒着，而是慕容离知晓，便是他想瞒着，亦是瞒不住的。
“容离不是你的主子？”
人婆子笑道：“自然不是，属下是千尘公子的人。因着此番大小姐要挑选下人，离王殿下担忧有心之人从中作祟，方派了容情姑娘，来寻属下帮忙。”
千尘……
顾念卿心跳有一瞬的慌乱，只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如常。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再没有旁的兴致问下去。
人婆子亦是个有眼色的，见着顾念卿没了兴致，便自行在一旁，将面皮贴回脸上。
盼归与管家回来后，见着的便是顾念卿与人婆子一同沉默的一幕。
“小姐。”盼归福福身。
顾念卿点点头，转身望着那几个女子，随手指了指，道：“这四人留下。”
她指着的四人，其中二人正是离王府的人，余下二人，竟也碰巧是鹿岳派来的那二人。
人婆子点点头，道：“大小姐真真是好眼光，这四人往日最是机灵。”
管家将人婆子送走后，顾念卿方细细的打量着那四人，轻笑道：“好了，到了我的院中，不必再装下去了。”
“奴婢见过小姐。”
最是年长的那女子率先福福身。
余下三人自是跟着她一同行礼，动作娴熟，竟也是训练有素。
顾念卿暗自点头，想必这四人能被挑上来，必然是极为出色的。心头微微发暖，面上却是带上一丝嗔意。
慕容离便是这般不信任她不成？她好歹还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杀手，这相府中的魑魅魍魉，虽是难缠，却总归是无伤大雅的。
“你们几人可都有名字了？”顾念卿淡声问道。
听闻这等古人，在成为真真的下人前，都是无名无姓的。
顾念卿话毕，果真见着方才率先行礼那女子答道：“回小姐的话，奴婢无名无姓。”
顾念卿将视线投到余下三人身上，只见着那三人竟是一同点点头。
绝色女子不免扶额，取名素来是件大事儿。她动动唇，望着最前头那女子，道：“你们王爷，平日里是如何称呼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