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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PART NINE

也许,就这样真的分手了吧。安葵在心底说,如果凉介追上来,自己会不会心软?也许不会了吧。一场再固若金汤的爱情也经受不起这样一次次的失望与折磨。

凉介闻听那霎带着安葵逃离学校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俄而,吐出五个字:“慢慢吧碰头。”

那霎迟疑了半晌,本想赖掉不去慢慢吧,却耐不住安葵的拖拉,更何况,现在的境地,那霎是罪魁祸首。

把去慢慢吧的脚步迈得比散步还磨蹭,安葵停下来扭头看着她:“嘿,你以为在龟兔赛跑?磨蹭什么?”安葵急躁地一语中的。

那霎只好稍稍提快了速度,安葵依旧在一旁催促:“火车都提速了,你还不快点么?”

那霎实在想不明白,火车提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你急着去吵架么?”

“会吵架么?”

“先把你自己的脑袋理清楚,不要放一坨糨糊。”那霎严肃地教训安葵,只是她对将要面对Silence这个事实,自己脑袋中亦是一片糨糊。

“走吧,那霎,别玩了,我真的没心情。”那种急不可耐的姿态,让那霎不忍再拖。她收起话语,和安葵并肩走,脚步像踏在棉絮上般不扎实,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

好在,那霎跟安葵走到慢慢吧时,凉介已经在了。他正在落地窗后焦虑地走来走去。安葵飞快地跑了过去,凉介却一下冲向那霎,表情有点气急败坏:“你,你,那霎你……怎么可以,带安葵跑掉?”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让安葵遭殃?”那霎咄咄逼人地问。

显然凉介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到安葵,提前通知她我妈会找她麻烦的事,你做那么多事干吗?”

“你是明摆着要让安葵被你妈欺负喽?”即使自我如那霎,也听不得凉介这样的话,跳了起来,“凉介,你这样做未免太自私了吧,你把安葵放在什么位置?”她的愤怒如同汩汩泉水不绝地冒出来。

Silence走上前,当那霎以为又会挨骂时,他的立场却明显站在那霎这边了:“凉介,你为什么不能跟安葵一起承担,恋爱时候彼此要对彼此负责,你要她一个人去面对本该你们两个人面对的事情么?”

安葵的眼眶中盈满泪水,那霎搂住她的肩膀,她知道,安葵再次对凉介失望,也许这一次,是灭顶地失望。

“你们都觉得我懦弱嘛,可是我能怎样?她是我妈啊!”凉介大嚷。

“你妈错了你也维护她么?你明辨是非么?”那霎不容凉介发飙,一盆冷水浇到他头上,“谁没有妈妈啊……”

“你喽,你没妈妈啊。”那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凉介截断了,他开始犯浑。

那霎大怒,抬手,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掴了过去,但是,掌印并没有留在凉介脸颊上,而是打掉了他旁边的一只奇形怪状的旧道具:“混蛋!”说罢怒气汹汹推开玻璃门扬长而去。

那扇还未闭合的门在紧张的空气中来回摇摆,逐渐变得轻缓,最后静止不动,慢慢吧里三个人从震惊中恍惚地回过神。凉介似乎长跑到最后脱力一般,一屁股落座椅子里。Silence不再说什么,坐回吧台不理会凉介。只有安葵,静悄悄地伫立不动,没有泪水,没有表情。

良久,安葵终于开口:“Silence。”

Silence抬头,发现安葵默然到可怕的表情:“什么?”他不由担心起来。

“你帮我们做个见证,这次,我跟他……”她指了指凉介,“正式分手。”

赫赫有声的四个字,凉介猛地弹起身,目光中充满惊惧,他从没在安葵眼睛内看到过如此决绝的神情与态度,以至于,安葵向门口走去时,凉介竟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也许,就这样真的分手了吧。安葵在心底说,如果凉介追上来,自己会不会心软?也许不会了吧。

一场再固若金汤的爱情也经受不起这样一次次的失望与折磨。

Silence飞快地给那霎拨电话,告知安葵的状况,让她尽量陪着她。顿了顿问:“你没事吧?”语气里带着关切。“谢谢关心,我很好,我很快乐。再见。”还是背负赌气与故意的回答。

挂了电话,那霎才记起,安葵的手机没电关机了。她没办法联系到她。那霎在城市里四处乱逛,走遍了所有商场和街道,企图撞见安葵,可惜,终是枉然。那霎愤然明白,有时候,如此这番执意地寻觅,反而一无所获。

柳漾的助理工作仍处于忙乱状况,那个何经理自视甚高,她有些轻视柳漾这个刚毕业的小毛孩。有同事偷偷告诉柳漾,不是他做得不好,而是因为何经理原本想调叫王泉的一个女生去做她助理的。结果公司将王泉安排给了另一个经理。何经理心里不满,所以处处刁难与挑剔柳漾。

尽管柳漾很尽力地去完成每道工作程序,包括每天早上为她擦好桌子,泡好一杯花草茶,中午去买午饭,加班的时候还要买晚饭。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菲佣,而不是一个助理。可即使这样任劳任怨,始终换不来好脸色,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何经理根本就想逼他辞职。女人狠心起来,真的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柳漾内心焦躁,却不想去找那霎,不想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晚上跑去酒吧喝酒。刚进门,就看见坐在吧台边高脚椅上的安葵,面前是大杯啤酒,已经喝了一半。柳漾趋前,坐在安葵旁边:“怎么一个人?”

“柳漾?”她拎起眼皮,“听说你被一个老女人折磨得筋疲力尽。”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给一个女恶魔做助理,煎熬的日子。”他无奈地说,也要了一大杯啤酒。

“哈哈,女恶魔!穿Prada 的恶魔。”安葵放肆地笑。

“你也知?那霎就推荐我看这部电影,可我没看到结尾就累得睡着了。”

安葵的眼睛忽地发亮,有些话不对题:“你是不是真心喜欢那霎?”

柳漾瞧见安葵眸子里的光亮,不觉垂下眼睑。

“如果喜欢,就勇敢一点。两个人要在一起多么不容易。”她伤感地说,她想不是每个男子都跟凉介一样懦弱的,而自己为什么恰好遇见这样一个不勇敢的男人呢?

“她已经暗示着拒绝过我。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把她当成普通朋友看待。”

柳漾永远记得那个在麦当劳的夜晚。之后,他经过了好漫长的心理战斗,总算能够把情绪放平衡。“那为我们……”安葵举起酒杯,“共同失恋,干杯。”砰一下,碰上柳漾的杯子。柳漾惊异地看着她:“你跟凉介?”“9月10日那天,我们已经正式分手,距今天整整半个月了。那霎没跟你提过么?”

“没有。但是……为什么?”

“天知道。”安葵皱起眉头,“见鬼别说这事了!恢复单身不见得不好。”

“好吧,我们为单身喝一杯。”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喝了很多,开始醉了。离开酒吧时,两个人东倒西歪。安葵开始高声唱歌,王筝的《我们都是好孩子》,那首歌纯白最初得就像她和凉介的校园时期,他们也曾天真地说过要一直爱一直好,结果,抵挡不了现实的残酷。

一辆车横向开过来,拼命按着喇叭,尖锐的声音刺痛了柳漾的耳朵,他使劲塞住耳朵。安葵看见他的举动,忽然捉住柳漾的手拉下来:“你嫌弃我唱得难听么?为什么你不听?”

柳漾迟钝地看着安葵。蓦地,安葵哭起来,蹲下身,双手抱住脑袋,孩子似的号啕大哭。柳漾跟着蹲下身,拉拉安葵,她躲闪一下。柳漾又拉拉安葵,她哭得更凶了。柳漾等了几秒钟,猛地用力掰开安葵抱头的双手,安葵重心一下不稳,一头扎进柳漾的怀里。

只是象征性地想避开一下,但都没有真正地避开。柳漾怀中的安葵仰起头,眼神迷蒙,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那般楚楚动人。柳漾想,那霎会不会也有这样楚楚的姿态?不觉间,他俯下头,轻啄安葵的唇。待他意识到那个人不是那霎,安葵已经回应了那个吻,一切风驰电掣般改变。

宿醉的早晨,柳漾头疼欲裂。他扬起身,陡然惊吓得从床上滚落。床的那半边,躺着还在酣睡的头发凌乱的安葵。他掉下床的声音惊醒了安葵,看到柳漾时发出难以自控的尖叫。停顿一分钟的时间,各自都在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安葵掀起被子,看到自己完好无缺的衣服,如释重负:“没什么吧。”“应该,没什么。”柳漾也看了看,自己穿的仍是昨天上班的衣物。还是,有些窘促,也有些心有余悸。安葵急急拎起包说回家换衣服,飞快地闪出柳漾家,脑海一片空白。时间很晚了,柳漾奔去洗澡,水流过皮肤的时候记起昨天晚上他和安葵的那个吻,那么奋不顾身的一夜。他不禁懊恼地叹了口气。

紧赶慢赶,柳漾还是迟到了,免不了的一顿骂,只是这次,柳漾对于挨骂这件事并没多少郁闷,令他更心事重重的,还是记忆里那个极尽缠绵与疯狂的亲吻,唇与唇的摩挲,舌与舌的纠缠,缱绻温柔的感觉足以抽离整个身体。

只不过,柳漾不曾预料到,这次迟到又心不在焉听批评的事情成了炸药引线。

10月假期结束,柳漾到公司时,女恶魔已经早早待在办公室里,对着几个部下大发雷霆。有同事走出办公室示意柳漾进去,并且压低声音告诉他要当心些。柳漾本以为是自己没有比直属上司早到办公室的缘故,结果不是。

是一份合同,上面的数字点错了小数点。合同是柳漾打印的。女恶魔将那纸合同甩到了柳漾面孔上,大吼着就因为一个小数点,公司损失了多少多少。柳漾觉得不可思议,他对这份合同检查了三遍,觉得没问题才交给女恶魔的。

女恶魔骂了一刻钟,终于说出了那句等待已久的话。她说你被炒了。

柳漾的脑袋轰一下。他走回自己的位置,翻开那份合同的资料。资料上,分明早已点错了小数点,且这些全是女恶魔给他的。他愤怒地操起资料闯进女恶魔的办公室。

“这些资料是你给我的,小数点根本就已经错了。你把你自己的错误嫁祸给我。”

“资料是我给你的没错,你作为助理,有责任核对清楚资料上的数据正确与否。”

“你有给我机会核对么?这张合同你根本不允许我参与,所有细节只有你了解,我根本无从知道这些数据。你真卑鄙!现在我不干了,记住是我炒你!”柳漾同样把那叠资料砸到了女恶魔脸上,把门摔得砰砰直响,也不管那个女恶魔气急败坏地冲柳漾的背影嚷:“给我滚!”

柳漾抱着纸箱逛到了慢慢吧,已经一个月没去慢慢吧了,日子被女魔头布置的工作塞满,结果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牺牲颇大。他对着Silence说自己失业了。Silence了解了详细过程,拍着柳漾的肩膀说:“不做也罢。”

柳漾却撇撇嘴角:“本想认真一回,做出点成绩给那霎看的,如今……”

“想那么多干吗,我请你喝酒。”

“别别。”柳漾听到酒字,心头一哆嗦,想起安葵和他的酒后亲吻,慌忙阻止Silence去拿酒。中午,柳漾回到家,给那霎电话,说自己失业的事。那霎刚睡醒,沉吟一下问:“柳漾,你有看《穿Prada 的恶魔》么?”

“看了一半,太累,睡着了。怎么了?”

“现在,去看后面一半吧,你会知道答案。”

柳漾重新翻出影片来看。

安德丽娅最终博得米兰达的欣赏,却在同时,她主动放弃了米兰达带给她的那种浮华、忙碌、渐渐远离家庭远离朋友的生活,回归朴实。然而她依然感谢米兰达,这个穿Prada 的女人使她学会不少,收获不少。影片结尾安德丽娅在街头看见米兰达,她们隔着街道无声地对视几秒,米兰达在钻进车子以后笑了。尔后,她们继续走向各自喜欢的那种生活。

柳漾得以释怀,他想他也该感谢自己遇见的女恶魔,让他懂得了职场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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