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个哑巴亏，诺维科夫觉得与科查夫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于是他找到自己在联邦安全局工作的朋友佐林，佐林的职责就是监视境内各种极端组织。一见面，诺维科夫就向佐林诉说自己的遭遇。
“当时我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如果不是他停下来，我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
佐林不假思索就否定了他的说法：“那是你的心理作用。见他之前，你就怀疑他有特异功能，他当然会利用你这种心理来暗示你。夸张的表情啊，特殊的语调啊，他很会玩这些。这只是心理暗示而已。”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相信了他的特异功能？我穿得很严密，金属箔也很薄，他不可能看到里面衬着什么。”
“这个……”难题让佐林思索了几秒钟，不过他仍然没改变想法，“具体他怎么知道这个细节，我一时还想不出，但是答案肯定不复杂。我监视极端组织这么多年，见识过很多小把戏。”
诺维科夫见无法说动老朋友，有些着急：“好吧，科查夫有没有特异功能我不知道，但鲍里斯是什么样，我总会清楚吧？他现在很有点邪功夫。比如，坐在屋子里听到外面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谁要登门拜访。”
佐林拍拍他的肩膀：“这更好解释。世界上每台发动机的声频都不同，就拿海军来说，他们用声呐可以判断出附近有哪个国家的哪艘军舰，这叫水声信号。汽车发动机也是一样。你说的这种功夫，汽修厂个别老师傅就会，只不过普通人不练习这种能力罢了。”
说完，佐林给诺维科夫端过一杯酒，坐到他身边，安慰道：“老兄，科查夫是个江湖骗子，我可以百分之百地保证。你放心吧。”
诺维科夫长叹一声：“其实他究竟有没有特异功能，这不重要，关键是我的儿子，他陷得太深了！而且你知道吗，全俄罗斯身价排名前十的富翁，有三家都至少有一个孩子拜到科查夫的门下……”
“是四家！”佐林纠正着他的数据，“排名前一百的俄罗斯富翁，有二十二家的子女进入科查夫的训练营。此外还有州长、部长、高级将领的孩子。他所有的弟子家庭非富即贵，没有一个来自平民家庭。”
诺维科夫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们执法机关已经盯上他了？”
佐林轻叹了一口气：“作为执法人员，我只能做到这一步，现在还抓不到他犯罪的任何证据。我更不能动手……”忽然，佐林眼前一亮，“老朋友，如果你很关心自己的孩子，我建议你去寻找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你对付科查夫。”
“那是个什么人？”
“谢尔盖·亚历山大·斯皮尔金。当年那支‘白狐’部队中最优秀的一个。”
一个完整的计划渐渐浮现到佐林的脑子里，他不仅要帮老朋友一个忙，也要利用这位朋友解决自己办不到的事。所以他决定透露给对方一点儿秘密，增加彼此的信任度。于是花了一个小时，佐林让诺维科夫知道了“白狐”究竟是怎样一个秘密组织。
都听明白之后，诺维科夫长出了一口气：“天啊，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坚信科查夫没有特异功能。”
“那是他惯用的手法，能制造奇迹，但要伪造产生奇迹的原因。比如，坐在科查夫对面的人怀里藏着一支枪，他能闻到擦枪油的气味。非常神奇？但是通过严格训练，这是人类能达到的境界。不过他会告诉你，那把枪他是用意念遥感到的。”
“是这样啊……”诺维科夫回想着他与科查夫见面的过程，难道金属箔能散发什么气味，让科查夫闻到了？诺维科夫摇摇脑袋。既然“白狐”是那样神奇的一群人，他们如何做到这点，自己不可能想明白。于是他把思路转到现实问题中来。
“如你所说，谢尔盖是他们中最厉害的一个。但这只说明他有本事，他凭什么肯出头帮我？而且，现在科查夫是一个团队，势力渗透到很多地方。”诺维科夫指指远处的联邦安全局大楼，“连老弟你拥有这样的背景都不敢轻易动他，谢尔盖就是想为我出头，他又能做些什么？”
这次佐林没再绕弯子。“很多年以前，这个国家还没有几个人知道‘科查夫’这个名字。他才刚刚开始招摇撞骗，其规模就像眼下街头那些‘超能训练场’‘东方秘术馆’‘真实萨满术道场’。谢尔盖发现父亲的成果被人用来干这种勾当，于是专门挑科查夫表演所谓特异功能的时候站出来揭穿。科查夫能做到的，谢尔盖都能做到，而且做得更好。然后他说，能做到这些没有任何神秘原因，只有艰苦的训练。
“所以你可以想象，对于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威望，什么才最重要？一点点真相而已。谢尔盖就有这个法宝。”
“可是，如果他愿意这样做，这些年他为什么不做？”
佐林摊摊手：“我对此也无法解释，答案只能在谢尔盖身上找！以毒攻毒，只有当年的‘白狐’才能制住他们自己人。”
诺维科夫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左拳猛击在右手掌上。看到了希望，他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脑子里也飞快地转动着：“好吧，老弟，这个谢尔盖，他在哪儿？”
“我只知道他在一个叫‘西伯利亚修道院’的地方，完成白狐计划中的最后一段修炼。”
这天，应肖亚玲邀请，王鹏翔找到她租住的房子。肖亚玲把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递给他，王鹏翔拿过来掂量一下，最多不会超过一公斤。仔细一看，那并不是普通的笔记本电脑，而是一款功能强大的便携式服务器。
“这是部队军事主官在战场上使用的，不光计算功能强大，而且经磨、经摔、防水、防火、防电磁辐射。你喜欢跋山涉水，带着它正合适。”肖亚玲介绍说。
“谢谢肖阿姨。”
肖亚玲打开这台服务器：“送你的不光是硬件，还有里面的资料。你父亲当年记录过的影像资料，我都把它们数字化，转制成3D文件。有些内容公司没有使用，但我想对你可能会有用，它也应该算是你父亲的遗产。”
王鹏翔打开，贪婪地浏览着一个个文件夹。第一眼就看到“太极推手”的字样。打开一看，里面是各种流派太极武师练习推手的影像资料。
“太极推手？对啊，我总感觉《论剑》游戏里缺一个重要门派，原来是太极拳！”
其他武术流派都讲究速度、力量，只有太极推手不讲究这些。游戏公司无法把太极拳和其他门派放到同一种游戏引擎上统一开发。“记得在一次策划会上，你爸爸还提议，能不能单独给太极拳开发一款游戏。”
“结果呢？”
“结果？提案当场被毙掉。没有人认为年轻人会喜欢在电脑上玩节奏慢的太极拳。如果老年人想玩太极，最好是在公园里真练，而不是在电脑上动鼠标。”
服务器里还保存着王轩针对太极拳的论述，那也写在他的笔记本里，王鹏翔曾经读过，现在他又把它翻出来，对照着画面阅读着，体会着。
“太极拳拥有毋庸置疑的健身作用，在这方面已经有大量论文专著，而它能以一种健身方法流传到全世界不同文化的国家里，也证明了它的健身作用。然而太极拳的技击作用，即便在中国武术界也还是个谜。太极拳的技击理论高深莫测，但就是找不到用于实战并取胜的证据。至少在我采访研究的太极拳师中，如果他们参与普通技击比赛，就一点儿也体现不出那些理论的高明之处。
“甚至，武术界专门给太极拳设置了推手比赛，选手们上场后虽然一开始像模像样，但最终都会演变成互相推搡，靠力气取胜。而在街头实战中，谁又会管什么比赛规则呢？
“西洋拳击没有多高深的理论，大家都能看到它在如何运用。但如果没有任何人在摄影机前用太极拳的理论打倒对手，是否可以证明它根本没有实战意义呢？”
读到这里，王鹏翔抬起头思考着。是啊，肖阿姨说了，他们无法将太极拳与其他拳术放在同一种游戏引擎里。游戏引擎是什么？无非就是一套数字化的动作规则。太极拳不能运用一般技击的动作规则，是否等于是说，它在现实中根本就没有技击价值。
第二天早上，王鹏翔来到香港海洋公园放松自己。入学半年，还没抽空出来逛逛。
海豹、海狮、企鹅、鲨鱼……再加上俄罗斯水上芭蕾表演队，让王鹏翔大饱眼福。尤其是芭蕾表演队的表演，和正规比赛的花样游泳不同，他们把直径一米的橡胶球扔到水面上，踩着这些球来表演，个个如蜻蜓点水一般动作灵敏。
自从收到父亲的笔记之后，王鹏翔对各种特殊的人体技能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此番看到这样的表演，顿时目不转睛。那些优美的舞姿仿佛变成了虚拟三维影像。有时候他会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回放着其中的某个动作。这是他经常在PET里做实验养成的习惯。每想象一个动作，身体的相应部位就会发胀发热，跃跃欲试。
表演队的头牌名叫阿婕丽娜，曾经是一名体操运动员，加入过俄罗斯国家队，还拿过奥运会铜牌，退役后参加了这个表演队。体操和跳水艺出同门，阿婕丽娜很快就学会了这些花样动作。
说是退役队员，阿婕丽娜也才二十出头。她那完美的舞姿让王鹏翔大开眼界。就在这时，王鹏翔的手机响了，辅导老师何志浩打来电话，叫他马上去运动生理研究所，世界拳王塔尔琴科晚上就到。
“什么，他不是明天白天才来吗？”
“他的助理说是怕被公众认出来，要低调，所以选择晚上来。总之，你快回来准备仪器吧。”
当天晚上，一辆豪车驶进香港玛嘉烈医院，中文大学运动生理研究所在这里开设有专门的检查室。一个高大魁梧的白人汉子在一名司机、两个保镖的陪同下走进检查室。天色这么晚，这个汉子居然还戴着墨镜。他是世界拳击理事会重量级拳王、乌克兰高手塔尔琴科。今天他来到运动生理研究所，是想作一次微透析检查。因为神经传导递质分泌的问题，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总有些抖，怀疑是帕金森综合征的前兆。
选择晚上到访，也是为了避人耳目，竞技体育顶尖高手的身体状态就是商业秘密。到了塔尔琴科这个级别，一只手健康与否，就涉及几亿美金的流向！
王鹏翔被叫来，帮助何志浩调试仪器。看到那三个保镖围在塔尔琴科身边，王鹏翔不禁心中暗笑，私下里悄声对老师说：“老大，世界拳王还要雇保镖？”
“那当然了，你以为拳王要自己打架？他的拳头可能比保镖的命都值钱。”何志浩说道，“再说，这些保镖还有一个本事，粉丝们围上来的时候，他们既要把人挡开，又得保持礼貌，呵呵。你不能让明星自己去拒绝粉丝吧。”
王鹏翔拿着试剂箱走出检查室，去准备试剂。人体神经元之间分泌有信息递质，作用极大，但是含量极低，只有用特殊试剂才能让它们显影，这便是王鹏翔要准备的东西。
在走廊上，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推着装满仪器的小车走了过来。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特别，特别在哪里呢？这身穿戴在医院里肯定很平常。那么，特别在于……特别在于……
直到两人擦肩而过，王鹏翔忽然意识到，这个人的特别之处，在于他走路的姿势和肖亚玲非常相似。挺胸，抬头，步伐小而紧凑，节奏鲜明……这些细微之处说起来简单，平时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到。
这是人类最标准的行走姿势！
思考让王鹏翔放慢了脚步，他来到电梯间门口时，听到后面传来打斗声。很轻微，好像只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或者有人摔倒在地，但这声音肯定不正常。王鹏翔侧耳细听，那声音持续着，就来自塔尔琴科所在的房间。
不好！王鹏翔脑子里突然升起这个念头。
那个医生模样的人走进检查室，保镖照规矩要对他进行检查。就在保镖把手伸到他胸前的片刻，他迅速把保镖的手扭到背后，朝着他的头上重重一击！
这些保镖都接受过严格训练，第一个保镖还没有摔倒在地，司机已经拿出对讲机，并且挡在世界冠军身前。第二个保镖从一侧扑上来。他使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双臂护在身前，用自己的体重撞击对方，或者把他压住。要迅速拦住刺杀者，决不能像电影里那样拳打脚踢耍个不停，这种不漂亮的法子才更有用。
当一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到某个对象上时，会对周围的事物视而不见，这叫非注意视盲。所以专业保镖面对单个目标，都要争取一拥而上，令其首尾难顾。然而，他们面对的这个人曾经受过专门训练，把在两个对象间切换注意力的时间压缩到几十毫秒。这么短的时间里，对方根本没有任何人、任何动作可以逃过他的视线。
来人第一个动作完成后根本没有停止，左臂轻带，把撞过来的保镖顺势拉倒，右肩已经撞在司机前胸，把他刚刚拿出来的对讲机撞飞出去。这一撞十分沉重，司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第二个保镖被带得踉踉跄跄，但是还能保持重心，迅速站稳。可惜还没有转过身来，刺客手里的托盘已经重重砸在他的后脑上。
一秒到一点五秒之间，来人从门口开始，冲过几米的距离，打倒三名专业保镖，闪到世界冠军面前。就在这时，一阵烈风迎面扑到。塔尔琴科的右拳保持着445磅打击力量的世界纪录，如今危险在即，肾上腺素勃发，力量更不知增加了多少……
然而这不是在拳击台上，没有任何规则可以保护拳王。来人迅速倒身于地，双腿绞住塔尔琴科的双脚，把他踢倒在地，然后再用双腿绞住他的右臂，狠狠地一转腰……
折断世界拳王的右臂，让十天后就要进行的世界拳王争霸赛成为泡影，这就是古拉耶夫的任务。至于出钱邀请他干这一票的雇主能从赌盘上得到什么，古拉耶夫从来不问。他只是向对方索要了比平时更多的报酬，理由是这次任务比以前更困难。并非因为目标是世界拳王，塔尔琴科这样的专业运动员再来三四个，也不是他的对手。难的是这次任务只许把目标击伤，还要伤在特定部位上，这比直接干掉他困难得多。
当王鹏翔返回检测室时，古拉耶夫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王鹏翔听到一声惨叫，只见世界拳王抱着胳膊正在地上翻滚，另外三个保镖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经过与绑匪一战，王鹏翔对应付突发事件已有心得。不及思考，他一个冲拳向古拉耶夫打过去。古拉耶夫的拳头也几乎同时发出，击向王鹏翔。
两个人同时大惊。古拉耶夫惊讶地发现，以自己的敏捷居然中了对方一拳，自己的拳头因此没有打到对方；王鹏翔惊讶的是，这一拳命中目标后，自己的手腕被震得生疼，而对手只是倒退了几步。
他们都来不及多想，马上扑上去，第二拳、第三拳……不停地相向而来。每次都是王鹏翔击中对方，每次都只是让古拉耶夫晃了几步。
此时，古拉耶夫进入这间屋子已经超过十秒钟。最先苏醒过来的保镖已经掏出对讲机准备报警。这么久还没有完成任务并离开现场，这已经大大低于他的职业水准，他不能再和这个人纠缠下去。
想到这里，古拉耶夫突然冲到王鹏翔的右边，王鹏翔下意识地右转身，古拉耶夫仍旧在向他的右边急转，砰砰两拳打在王鹏翔胸前，然后转身撞开玻璃窗，飞身跳到外面。
下手之前，古拉耶夫已经侦察好撤退路线。医院后墙年久失修，有个工程队刚把其中的一段拆掉，准备重新修补。钻出这段断墙，外面沿斜坡往下是一片老式建筑。低矮破旧，巷道狭窄。古拉耶夫几个箭步就来到小街中，边跑边脱掉医生的白大衣，里面只穿了件T恤。
穿过小街，古拉耶夫收住脚步，平稳住呼吸，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路人。他环顾四周，保安、警察一个都没出现，路人也没有注意到他。
但是古拉耶夫却没有脱离危险，那个不知来路的小伙子已经追到近前！
这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被人追赶得这么久。古拉耶夫不敢缠斗，闪身没入人群中。王鹏翔并未接受过跟踪训练，对方几个转身，王鹏翔就失去了他的影子。
一辆自卸卡车载着石块慢慢行驶在简易公路上。车身晃晃悠悠，仿佛闲庭信步，缓慢得让人想上去推它一把。然而，当汽车驶过一间工棚旁边时，它如此缓慢的原因才显示出来：仅仅是它的一只轮胎，直径就高过工棚的房顶！
不，这辆车行驶得根本就不慢，只是人们习惯了普通卡车的体量，对它的速度产生了错觉。这是全世界最大的车辆，重庆铁马集团制造的特种自卸卡车，载量达到五百五十吨。它唯一的使命就是在修筑水坝前给大江大河截流。十几辆这样的车装满石块投下去，就能锁住一条江。
王鹏翔坐在驾驶室里，手把着方向盘，他能感觉到手心沁出的汗水。屁股下面仿佛不是一辆车，而是一幢会移动的楼。边上走过来的工人就像上好发条的小玩偶。
车子辗过工地上的临时路段，向作业面驶去。前面，一辆同样大小的钢铁房子抛完石块，掉头驶回来。马上要会车了，可是……可是……王鹏翔找不准车身的宽度，他习惯开小汽车、皮卡，而不是这种钢铁巨兽。
王鹏翔稳住心神，将自己的车移向右侧，小心翼翼地与对方擦肩而过。忽然，他感觉车身轻微晃动起来，向右侧江面倾斜下去。江边工地上的路都是临时修建的，显然，它的边缘承受不住自卸卡车的重力，路面裂开了。
王鹏翔下意识地猛往回打方向盘，耳边响起一声轰鸣，车子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斜斜地停下来。它和对方另一侧的车尾部结实地撞在一起！
王鹏翔爬出驾驶室。不，他爬出了虚拟世界，站在虚拟实验室的地面上，摘下面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一下撞击太真实了，令他感同身受。
王鹏翔正在帮助肖亚玲的快乐世界公司修订其最新版的“驾驶模拟系统”。打开这种软件，学员们套上压力传感服，戴好面罩和耳塞，就进入全仿真的驾驶室里。不仅可以听到、看到，最重要的是，可以从手和脚感觉到车子的控制系统，可以用身体感觉到车辆加减速、转弯、撞击、倾斜甚至翻倒。
当然，在这个系统上练习驾驶的成本，要比在驾校里使用模拟器训练贵得多，所以它不是给一般司机准备的。在这种虚拟系统里培训的学员，将来要去驾驶天然气压缩罐车、运送剧毒品的车辆、大件机械运输车、极地履带雪橇、坦克、导弹运输车，还有形形色色派特殊用处的车辆。
在虚拟世界里，王鹏翔已经把这些车辆都“开”了个遍，最后他问肖亚玲，世界上最大的车是什么，可不可以试试？于是，肖亚玲就把他送到特种自卸卡车的驾驶室里。
开车行驶在虚拟世界里一点儿也不轻松，由于太逼真，加上系统要么爱模拟危险环境，要么爱设计特殊环境，所以王鹏翔经常被搞得大汗淋漓。他在卫生间清洗完，换上衣服，肖亚玲正在外面等着他。
“警察局那里怎么样？还需要去协助调查吗？”
肖亚玲指的是刚刚发生的那起神秘事件。世界拳王在香港被偷袭致残，事件一发生，立刻轰动全球。但记者并没有挖到最重要的信息：有个男护士追踪凶手，一直跑到大街上才被甩开。
警方为了侦破此案，只是对媒体说有路人发现凶手，并且没有追到。但是他们对王鹏翔可没少讯问。他们之间如何搏斗？他是怎么追出去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不用去了，我都做三遍笔录了。”王鹏翔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有人发现他的真实本领。情急之下出手，这还是绑架事件后的第一次。平时，他只是待在肖亚玲的实验室里，和虚拟世界中的“父亲”对练。
半年下来，肖亚玲已经将原来的程序升级。不光王轩以前留下的录像资料，世界各地格斗比赛的录像他们也可以随时输入电脑，转化成三维图像，再输入终极武术程序中。现在，虚拟世界中的王轩已经把拳击、摔跤、桑博式摔跤、正宗日本柔道、巴西柔道、空手道、跆拳道、散手等等世界上的各种功夫取长弃短，集于一身，成了一个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绝顶高手。
在这位电脑师傅隔三岔五的训练下，王鹏翔的格斗技术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然而这显然还不够，昨天的经历给他树立了一座新的里程碑。“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来历，我打中他好几次，他一点儿都没事。”
“哈哈，他一招就干掉了世界拳王，却被你追得满街跑，你还想怎么样？”
王鹏翔知道这是肖阿姨在开玩笑。那个凶手之所以逃跑，只是怕脱不了身。真要面对面格斗，他是否能有招架之功谁都说不准。在任海涛绑架案中，王鹏翔从一个菜鸟开始只学了几天，就能单人匹马干掉六个高手，这一战果曾经让他信心十足。现在他终于能体会到那句老话：一山更比一山高。
只是，他那两拳是怎么挨上的？王鹏翔百思不得其解。他向肖亚玲描述着当时的格斗过程，虽然这位肖阿姨根本没学过格斗，但她和父亲、和自己合作这么久，多少能提出点好建议来。
听明白了他叙述的过程，肖亚玲开始思考。
“怎么，您有答案了？”王鹏翔急切地问。
“不是答案，只是个猜测。不……好像不可能。”
“您觉得应该是什么？”
肖亚玲告诉他，人类有一种左强右弱的空间偏好，对出现在自己左面的物体距离判断得准，出现在右面的物体判断不准。甚至左撇子也是这样，并不因为是左利手，而在空间偏好上改成重右轻左。
或许，那个家伙就是利用这个原理，专门从王鹏翔的右侧发起进攻，才能屡屡得手。他们这种水平的高手，毫厘之差决定胜败。不过，空间偏好这种现象，只有专业心理学家才知道，一般人在生活中很少意识到。
“也许，这个人格斗经验很丰富，自己悟出来了呢？”
这个猜测无从考证，于是他们又去思考另外一个问题。这座高不可测的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肖阿姨，我记得您说过，科学发展有自身的规律。终极武术即使我父亲没研究出来，世界上也会有人在最近几年把它研究出来？”
“怎么，你觉得这已经成了现实？”
“要不然，这个家伙是在哪里接受的训练？”
“我觉得，不妨把答案想得平常一些。比如，那家伙是某个国家的特种兵，秘密警察，或者世界级的格斗高手……”
说到这里，肖亚玲自己收了声。王鹏翔为了不暴露，从不参加任何格斗类比赛，连业余比赛都不去碰。他确实没会过世界水平的高手。但是，塔尔琴科不就是个世界级的高手吗？在那个神秘人手下过不了一招。如果真有这么个超级厉害的格斗训练团队，她应该做什么呢？是调查它，研究更高水平的格斗术，还是约束着这个孩子别去惹是生非？
想来想去，思路最后还是回归到她一直担心的那个问题。就凭他们两个普通人，保护着这么一个惊世秘密，这样做是否妥当？王鹏翔不是蜘蛛侠，他不能把秘密藏在自己身体里。只要放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它总有被偷、被抢的可能性。
王鹏翔不知道肖阿姨在想什么，他仍然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没能击倒对方。一句武术口诀闪现在他脑子里，这句口诀被武术界当成原则性纲领——“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是的，自己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做练习，最多只能掌握技术动作，属于“拳”的范围；而“功”则属于体能范围，并不能三天两夜就有明显提高。
再回想废厂房里那一夜，任海涛那几个人也算是高手，但体能并不太厉害，才被自己以超强的技术屡屡击倒。即使如此，单纯比力气的话，他也不是当初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技巧给了他制胜的基础。
“肖阿姨，我爸爸还记录过好多民间练功方法，您为什么不研究呢？也许这才是答案，我的技术动作不比那个人差，只是功夫比他差很远。”
这句话把肖亚玲逗笑了：“算下来，你也在大学里学了半年真正的科学，应该知道科学和民间传说有区别吧？”
“噢……”
“你爸爸记录的那些拳术，我能拿来做研究，并不是因为他写得很漂亮，而是他交给我一堆录像资料。这东西可以检验，可以分析，可以量化，可以输入计算机整理。而他记录的功夫资料却都是文字，很少有录像，远没有这么客观。搞科学，首先要眼见为实，文字最多是参考资料。何况古人没有现代人的科学头脑，他们写东西经常夸大其词。”
古谚有云：“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所有武师在练拳的同时，肯定也要锻炼自己的体能。作为资料收集工作的一部分，王轩也拍摄过一些拳师练功的录像。可分析下来，无非是如何让人力气更大，抗击打能力更强，或者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和现代化的军人、警察、运动员的体能训练相比，这些土法训练并无过人之处。
还有一些纯粹是江湖卖艺的手段，比如胸前碎石，钞票断棍，口吐火球之类，不光中国有人练，外国不少杂耍艺人也会。
另有一类传说中的武功，其实是清末民国初武侠小说家的虚构。1949年后有段时间，大陆取缔这些作品。结果，小说家虚拟的武功反而成了江湖传说。
还有一些武功，不管是否存在都不具有合理性。比如，王轩曾经记录过一种“井拳功”，练习者站在井沿上，凭空去打击井水。据说此功练到高深之处，每出一拳，下面的井水就会波涛翻滚。
然而，不管能否达到这个效果，这种垂直打向地面的动作，与平行打向对手的动作，所调动的肌肉群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实战价值。
听了肖亚玲的总结，王鹏翔礼貌地点点头，却没有接受她的主张。也许这是每个男孩子心里的梦，如果真有那些奇功异术该有多好啊，他轻易不会放弃这个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