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搁在黄泥炉子上的白铁壶子喷出串白色的蒸气，水已经煮好。
江华熟练地拎起来手一侧就来个“凤凰点头”，滚烫的水冲进早就已经放好茶叶的茶碗里，一股清香飘起来。
江华先是用盖子撇了几下，接着就轻轻地吹一口气把沫子都吹到边上去，这才喝了一口。
“看来有机会的话，得弄个好盏来喝茶才行，比如说建盏就不错。”
江华捧着茶碗，双眼一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建盏属黑瓷，宋代八大名瓷之一，是皇室御用茶具，主要用于斗茶。前世，最为有名的就是收藏在岛国岛国东京静嘉堂文库曜变天目茶碗。
江华曾经幻想过，如果能够用那茶碗喝一回茶，死都瞑目。
“有机会的话去一趟岛国，找找曜变天目茶碗，以前没机会，现在这个世界还真的说不准——红山玉龙和《兰亭帖十三跋》残本都拿下了，再来只曜变天目茶碗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江华往后靠着沙发，把脚搁在桌面，思绪又回到眼前的事情来。
高岛菊次郎会不会买《大涅盘经》？
这一点不用考虑，绝对是会买的，区别只是愿意出什么样的价钱。
挖的坑能不能成，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高岛菊次郎是不是能够看得出来《大涅盘经》是假的。
“不要说高岛菊次郎那小子看不出来，就算把这个世界的所有鉴定高手找来，都不可能看得出来，除非运用高科技仪器。”
江华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信，这一次的作伪非常完美，连最有可能出现漏洞的墨色都没有问题——烘烤做旧后成色十足，甚至就算是自己也分不出来到底是李逵还是李鬼，除非动用高科技仪器检验墨迹里的碳份子，否则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
书画买卖的鉴定主要靠的是人，仪器动用得比较少，那得送去专门的检验机构才能够进行。
江华只给赵铁两天时间，一个是自己现在急着用钱，另外一个也是防着这一点，时间太充足了买家很有可能提出借助高科技仪器进行鉴定。
除非出现意外，否则这一次高岛菊次郎绝对是坑定的了。
快步走出宝荣斋，赵铁刚一钻进车里猛地就用力把车门关上。
“呼！”
赵铁点着烟，狠狠地抽了几口，吐出阵阵浓烟，过了好一会才稍稍地平静下来。
“这玩意……从来也没有江华提起过啊。”
赵铁视线落在副驾的那个小包上，那里装的正是《大涅盘经》。
经营古董的店家手里压着点没人知道的好玩意，这不奇怪，可是这一次事儿不一样。
“江华这小子之前可是找了八爷，估摸着找古纸去了？难道说这《大涅盘经》是假的？”
赵铁用力的揪了几下头发，在圈子里打滚多年，一些门道心里清楚得很，刚才在宝荣斋里江华拿出《大涅盘经》的时候虽然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心里其实已经压不住往这个方向琢磨，买古纸的人，不是打着修复古书的主意，就是用来伪作古书古画之类的。还有，江华虽然没有说《大涅盘经》只能卖给高岛菊次郎，但听着就是这意思——这是打的是坑鬼子这种外人的算盘？
打开小包，赵铁拿起《大涅盘经》，他自问这些年打滚下来，鉴定上算不上是顶尖高手，见识的玩意多了，眼界还是有的，可是看了老长一段时间，愣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屁！”
赵铁猛地给自己一嘴巴，“我这真的是淡吃萝卜闲操心，有人愿意掏钱买就行——真假这事情买家操心就得了。”
赵铁把《大涅盘经》收好，刚想开车走人，车窗却是被人“砰砰砰”地敲了几下，扭头一看发现是谭强。
“谭老板，怎么了？”
赵铁刚按下车窗玻璃，谭强的脸凑了上来。
“这个……我想问一下，江老板手里的那对瓶子出手了没有？”
谭强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手里的烟马上就递了上去。他是真想买下那对瓶子，在古董圈子里打滚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乾隆福禄寿对瓶的价值？毫不夸张地说绝对是有钱也没有地方买的好货，这一次如果不是江华手头紧，这玩意绝对是死捂在手里的。
别看圈子里的人都不愿意松口出高价，其实心里都惦记着。
都想得手，但又很有默契地狠狠压着价格，目前就这状况。
谭强是在圈子里打滚成了精的人，知道这样的时候一方面得崩住架子不松嘴，另一方面还得主动点，否则最后好东西说不准就落到别人手里。
这个时候找江华不合适，赵铁却是最好选择。
“哦？谭老板，江华说了你去过他店里，出了500万？”
赵铁不客气地接过烟夹到自己耳朵上，心里冷笑起来。
谭强这事情做得不地道，明知道那对瓶子是自己拉的纤，得了消息后去绕过自己直接找江华，打的什么主意不想可知，现在又来找自己打听消息，这盘算打得可真妙。
“呵呵呵。”
谭强老脸一红点了点头，说，“是的，没有错，江老板不愿意出。”
“谭老板，不是我多事，这一次的事情大家伙做得都太不地道，混我们这个圈子的哪个没有手头紧的时候？江华又不是借钱，而是拿乾隆福禄寿对瓶出来卖，结果怎么样着，大家伙出的价格我都不好意思说。”
赵铁摇了摇头，“得，不说了这有的没的了，你也看到我刚从江华的店里出来，他已经说了，那对瓶子不出了，大家伙就别惦记了。”
“这个……怎么着就不出了？价格的事情可以再商量嘛。”
谭强愣了一下，他也没想着500万就能够买下来，只是想着压着价，最后肯定是得往上加的，现在听到江华不出岂不是念想都没有了？
“谭老板，换作是你一千几百万愿意出这样的一对瓶子？砸了还能够听个声响，还能够爽一下不是？这个价格出手了，还得一肚子气。”
“这个……一千几百万也是笔数目不是？江老板现在不是缺钱……”
赵铁挥了挥手，打断谭强的话，说，“我就是个拉纤的，江华说不卖，那就不卖，对了，我还有事情，得走了，改天再到谭老板你店里喝茶。”
赵铁开着车走了，谭强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没挪地。
正儿八经的清乾隆珐琅器这样的玩意现在已经属于可遇不可求的玩意，更加不用说江华手里的还是对瓶，又是福禄寿三星的，寓意好，凭空就又能够多出三五成价，就算是市价拿到手，过个三五年翻上一倍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这里面的道理哪个看不明白？
“哎……早知道……”
谭强摇了摇头，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江华现在不出，大家都没了指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