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就全身乌青,现在在用参药吊着。昨夜我和夫君被皇后宣进宫,一直守在那里,直到今早四更天的时候,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许是皇上也知道回天乏术了,就让我们回来了。”看百里姐姐的眼下确实有很深的黛青,这些时日他们两个终日早出晚归,我们三个早就习惯了,前两天,干脆让乳娘把康儿的日常用度搬到了我那里,以致我都不知他们两个昨晚一直未曾回来。
我心里生出了悲戚,想我早些时候还曾护过那个孩子,“那依姐姐看,是这孩子没福,还是有人在作怪?”
只见百里摇了摇头,“是这孩子没福,娘胎里带来的病,这沁美人这些年为保持容颜用的一些药物,如今毒素全部集聚在胎盘之中,造了这样的孽,竟让这个孩子来承担···”
百里话还未说完,哥哥已经快步走了过来,面上挂着勉强的笑意,手里拿着披风轻轻的为我围上,才对我说道:“浅浅你在家好好照顾他们两个小家伙,我和瑗儿要马上进宫一趟。”
还不容我开口,两个人就急匆匆的走了。
待到下午时,皇宫里终是传来了丧钟,这个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唉!不论怎么说,都是母后的孙子,我看着远处皇城上开始挂上白绸,心里满不是滋味,竟不自知的落下泪来。
直到傍晚,哥哥和百里才疲惫的回到府里,我急忙让人准备膳食,看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也不敢多问,只好匆匆的催促他们去休息。
一轮圆月高悬在天上,缕缕银辉洒向大地,月儿和康儿已经熟睡,望着月儿稚嫩的面庞,隐约有些他的影子,我突然好想好想他。想了想,心里打定主意,唤来王栓和乳母,收拾了些东西,向城东而去。
城东的将军府是今年刚落成的,我还未曾来过,两只大石狮子怒目而视,竟比靖王府的那两只还要气派。门口站着一排一身铠甲的士兵,个个威猛有力的样子,我上前报上名号,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坐副将打扮的中年人迎了过来,威严肃穆,一丝不苟,声如洪钟,“末将见过公主,将军有请!”
不顾王栓担忧的表情只打发他回去,才转身跟上了那位副将的脚步。
走进府内,我暗自打量着府里的陈设,竟然全是练兵场,难怪说轩辕博是个武痴,今日见这番情景,果然过人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到了正堂,只见他已经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一袭黑衣更衬得身材伟岸,皮肤黝黑却丝毫不影响五官轮廓的立体感,可到底比我小了几岁,那副威严到了我眼中总要打几个折扣。
但见他起身相迎,“轩辕博见过公主!”
“将军免礼,是长安叨扰了,这么晚还来打扰。”我微微福身。
他摇摇头,请我坐下,又让人准备茶水,方才说道:“当初,公主救了姐姐一命,我本早该前去拜访谢恩的,只是军务繁忙,一直不得空,今日,总算是可以当面谢公主救命之恩了。”
我笑着摇摇头,端起面前的茶杯,略略抿了一口,是江南的烟茶,最普通不过,可有其它名贵之茶不及的风味,“将军客气了,幼时,元姐姐便对我多有照顾,况且举手之劳而已。而且,将军在长安昏迷期间送来许多名贵药材,比起将军对长安的恩情,长安所做的实在不值一提。”
“那公主今日来是?”他缓缓问道。
看他故作单纯的发问,我不免有些觉得好笑,也不理会他,拿出凤凰令递给他,“我想见见耶律暻。”
他接过去,终是收起了那副单纯模样,深沉一笑,目光迷离:“凤凰令?公主为了这前夫可真是痛下血本啊!想当年,护国将军宋义熙的军符凤令可是多少江湖勇士争夺的目标,而凰令则是皇后的真正象征。您如此大手笔,不禁让轩辕博有些疑惑,真的只是想见见他,而不是想让我放走他?”
这凤凰令是用来调兵遣将的,可是自父亲去后,天下再无凤凰令的踪影,众人都知是皇家拿了,可是君父却从未使用过它,后来,齐王逼宫,昀哥哥也没有拿出它,并不是没有想到它,而是,他们都明白,用兵靠的不是兵符,而是人心!人在,凭一根稻草也可调遣千军万马,人亡,纵是赤金打造,镶宝刻玉,也不过是一团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