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见灼凰这般谦卑姿态，心中稍安，看来灼凰还算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若是这样自然最好。
“你能这么想，我便安心了。看我这记性，前些日子你受了寒，站了这许久也该累了，快些过来坐下说话吧。”大夫人面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对着灼凰招招手道，明显便是要让灼凰坐在身边的意思。
灼凰瞳中微冷，面上却是一派惶恐模样。
“夫人卧榻，灼凰奴婢之身岂能沾染，谢夫人厚爱了。”
大夫人眉峰微敛，对着灼凰睥睨一眼。
“傻丫头，我让你坐，你便过来。”
既然大夫人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若是灼凰再多推辞反倒有些不识抬举。
灼凰心中自然也有思量，对着大夫人轻轻行了一礼，才抬步近了大夫人身前，挨着软榻一边堪堪落座。
灼凰姿态谦卑，动作小心谨慎，大夫人只当是之前柴房的教训多少让灼凰有些畏惧自己，虽是要多费些耐心消除隔阂，但让灼凰多了一份畏惧却有助于日后更加容易威慑灼凰，总体来看还是利大于弊。
大夫人胸有沟壑，面上此时却已然多了几分亲近，抬手拉着灼凰垂在腿上的手，十分和善。
“灼凰，你入府也有了几年，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这脾气秉性我虽不说全然了解，但也总归是知道一些。你这孩子素来比那些个丫鬟们多了几分傲气，自然多引人注目些，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汐钰的性子是个温吞的，在外面能说会道，这见着个姑娘嘴笨的说不出个因果，但这用了真心可是个实在的。今个既然同你说了这许多，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汐远阁里发生的事不分大小我都是知道的。”大夫人温声细语，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
汐远阁的事儿瞒不过大夫人灼凰早就心中有数，看来这大夫人是知道自己接受苏汐钰的心意来探探虚实的了。
既然明白了几分大夫人的意图，灼凰索性将计就计，一双凤眼睁得溜圆，俨然一副受了什么惊吓的兔子模样。
显然灼凰这副模样，大夫人很是受用，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拍了拍灼凰的手背。
“这副模样做什么？方才不是说了，我并没有拿你当外人嘛。灼凰，汐钰那性子喜欢个人可不容易，我这个做娘亲的不过是担心你这丫头厉害先来提个醒。但你也是个知事的，看来我倒是白担心了，其实你也不必想的太多，汐钰喜欢你你只管好好陪他便是，过几年汐钰高中状元，这名分的事你不必担心。”大夫人话有深意，也算是对灼凰摊了牌。
灼凰本就比别人多活了二十年，这等话怎么能听不明白，这话无异于是大夫人默认了灼凰和苏汐钰的关系，至于名分，大夫人心里的名分妾室算是顶天了吧。
灼凰心中讥讽，面上却是一片感动模样，目光游移平添了几分羞怯。
“灼凰谢夫人大恩。”灼凰声音细若蚊蝇，若非仔细听怕是都听不真切。
但大夫人对灼凰的反应倒是很满意，看来自己收买灼凰已经成功了一半。
“说什么谢，这早晚不都是一家人吗？这样吧，既然你和汐钰两情相悦，不如我把你直接调去汐远阁如何？”大夫人眼角微挑，轻声笑言。
灼凰闻言心中一惊，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虽然知道大夫人素来疼爱苏汐钰，但也不至于他喜欢个女孩就把人送到他跟前吧。
转念一想，大夫人虽然示好，但并不代表完全信任，双方对弈都在观望状态，如此一说，若说是个试探也未可知。
是以，灼凰睫毛微抬，面带淡笑。
“夫人好意灼凰心领了，但灼凰觉得自己还是留在倚绣阁伺候大小姐更为妥当。这一来，二少爷年少，更该以学业为重。二来，挽香姐姐照顾二少爷起居多年，灼凰自认定然是比不得的。三来，大小姐对灼凰素来极好，灼凰在倚绣阁待的时间长了，还是对大小姐的作息更为了解。”灼凰微微一笑，恳切说道。
大夫人素唇微勾，含笑点了点头，心中对灼凰多了一分好感。
看来这灼凰还当真是个识时务的人，虽然心高气傲，但却能够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不冒进，不得寸进尺。而且分得清楚轻重，也辨的明白是非，大夫人这时候才是真正的有些发自内心的认可灼凰，苏汐钰的眼光确实是不错的。
灼凰这丫头单就样貌身段，为人处世来看，的确是万里挑一，只可惜命不好，是个丫鬟的命，当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灼凰这样的人物，哪怕是个知府家的出身，大夫人都可以考虑许了苏汐钰的正妻之位，奈何，出身太低只是个丫鬟，苏汐钰的正妻不说门当户对也绝对不可相差太多。
“就说你这丫头知事还真没错，是个可心的人儿，既然你喜欢待在倚绣阁，我也就不勉强了，总归这倚绣阁和汐远阁离得也不远，兄妹之间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这眼看着也到中午了，灼凰你也留在这儿和我一同用个膳怎么样？”大夫人笑意深深，看看灼凰温和问道。
灼凰浅浅一笑，大夫人虽然留人吃饭，但却并没差人准备，说是中午，明明时间还早得很，这分明是该说的都说完了，下了逐客令。
大夫人既然说灼凰知事，灼凰若是连这个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可就对不住大夫人这难得中肯的评价了。
灼凰将手从大夫人手下抽出来，轻轻起身恭敬行礼。
“夫人美意灼凰万分感激，只是前个儿大小姐要的绣样子今天送到府上来，灼凰之前负责此事怕是别的丫鬟了解不多，看着时辰绣样子也该送到倚绣阁了，夫人若是没别的吩咐灼凰想先回倚绣阁了。”
大夫人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顺水推舟。
“既然是正事，那快去吧，改日咱们再好好聊聊。”
灼凰得了大夫人首肯，自然恭顺行礼，便退出了屋子先行离去。
林嬷嬷见灼凰走了进到屋里来。
“夫人，这灼凰……”
大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斜倚在软榻之上。
“是个玲珑剔透的标志人物，只可惜，是个丫鬟的出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