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归去来兮两小无猜(一)
寿宴风波过后,长安城里酒肆茶楼少不了一番八卦闲谈,传言苏影的女儿苏若兮继承了母亲的才气,二十年后以天籁之音技压知府之女冯云佳,成为新的第一才女。外出赏花游玩的冯云佳听到大家的议论声,不禁怒火中烧,咬碎了一口银牙。傍晚回府后,把房间里的花瓶古董、首饰茶杯摔了一地。丫鬟小厮跪在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出,房间里不时传来器物破碎的声音。
奶娘张妈悄悄去向冯志远禀报,走到窗外,听到房间里传来—哦—嗯—的叫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她听出这是冯志远的小妾雪云的声音,雪云进冯府前是粉巷仅次头牌的歌姬,声音甜腻,男人听到后心里犹如猫爪般心痒难耐。冯志远在一次商贾的筵席中见了后念念不忘,利用知府的身份,逼老鸨把还未正式接客,大笔摇钱的雪云给了他,自此就没有再踏进其他妻室的院子。
良久,声音渐渐住了,张妈才敢在门外禀报:“老爷,不好了,小姐在闺房里大发脾气,把去年老爷送的官窑青花瓷的大花瓶都摔碎了,老爷您还是去看看吧!”若是府里其他下人敢此时找冯志远,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但这奶娘,自小照顾女儿长大,对云佳是打心里疼爱,云佳又是冯志远的心头肉,除了这一个女儿,四房妻妾均无所出。于是乎,这位知府大人只得离开温柔乡,悻悻地穿戴齐整后,随奶娘来到女儿的院子。下人还跪在门外,冯志远刚要进门,一盏琉璃宫灯就从门里飞了出来,险些砸到他脸上,碰到他胸口后落地碎裂开来。他快步走进房里,轻声哄着:“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要拆了房子呀?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爹爹这就给你报仇去!”云佳见了父亲,只觉得万分委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这下急坏了冯志远,急忙把女儿拥在怀里,又是抹泪又是拍着背,心疼地道:“我的乖女儿,别哭了,你知道爹爹最见不得你哭了,跟爹说说,爹给你主持公道。”
又是哄又是劝,把个本就身体虚脱的冯知府累了个半死,才总算把冯云佳哄住了,也大致了解了原尾,安慰她道:“不就是一个没爹的野丫头,爹想个办法把她赶出长安,只是爹乃朝廷命官,此事要从长计议。还有那苏府的小子,爹一定给你做主。你就放心吧!等你做了苏府的女主人,那些人还不是由着你折腾?”想着苏越那么大的产业,冯志远不禁跃跃欲试,志在必得。直到把女儿哄的破涕为笑,才遣散了众下人,径直去了大夫人房里,云佳的母亲宋氏在冯府里呼风唤雨,盛宠不衰,不仅因为她生下了冯志远唯一的女儿,还因为她大气不善妒、在关键时候,总能帮丈夫谋得良策,两人如此这般商议了半宿,三更天才睡去。
然而此时,夕儿却不知自己已经落到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即使知晓,凭借舅舅、母亲的力量也无法更改她的命运。
清墨斋阁楼上,夕儿正费力地用细绳绑着削的光滑的竹篾,一只蝴蝶纸鸢静静地躺在长几上,小巧的蝴蝶画的煞是栩栩如生,斑斓的色彩在晨光中越发鲜艳,画这小家伙没花多久,但是绑上竹篾对夕儿来说却是个力气活。翠儿要帮忙,她愣是不让,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把竹篾绑成型了,再把蝴蝶粘上去,固定好绳索就成了。看着自己亲手做的纸鸢,虽然个头很小但是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就等着少白哥哥来接她了。
不多时,就听小厮来报,大少爷已经骑马等在府门外了,于是夕儿欢欢喜喜的抱着风筝就往前院奔去。到了门口,见少白哥哥穿一身灰色暗纹长衫,正端坐在马背上。见夕儿出来,伸手轻轻一提,把她安放在胸前坐好,便一扬马鞭,只听一声长嘶,这匹浑身雪白的马纵蹄狂奔,所过之处,尘烟四起。没有骑过马的夕儿吓得大声尖叫:“啊!少白哥哥,你叫雪球慢一点,慢一点啦!人家还没坐稳!”胯下的雪球似乎不满主人放个小女娃在自己身上,奔跑的似乎更快了,只听见牵在夕儿手中的蝴蝶纸鸢在半米高的空中迎风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