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一只手，摸了半天才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是个陌生的电话。粤明哲夺过我的手机，按下了挂断的键。干嘛挂人家电话，我很温柔的看着粤明哲那惺忪的睡眼说。
手机又响起，粤明哲接了起来。
喂，谁呀？
噢，你找董衍？你是哪位？
什么，他父亲？
我很迅速的钻出被窝，那个时刻，也许是很期待的幻境。我的耳朵是在八年之后，又一次听到的熟悉声律，是董衍吗？我是董剑。我一时辨认不清，是现实还是经常做过的白日梦。
我是。
你是不是在北京？
是。
去看看你姐姐，我刚收到的消息，流苏在北京昌平精神病院，她出事了，你去看看她吧，我买了后天的机票。医生说她状况现在很不好，我上昭华五中去找你，一位叫水白的男孩告我你在北京和你的手机号。
我下午就去。姐姐究竟怎么了？
董衍，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这里工作很忙，老板不准假，我过些天才能赶到北京，流苏在北京只有你这个妹，一定要去看看她啊？拜托。
嗯。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没有听清楚粤明哲对我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中午的阳光射进来的时候，如此令人恐慌。我急忙换掉睡衣，脑子里许久了没有脑辐射的迹象，我告诉了粤明哲我要去趟昌平。
你去昌平干嘛？刚才是你的父亲？粤明哲抱着我的脊背拖长声音说。我用左手推开他的拥抱，我现在马上走，你帮我在网上查查路线吧。只是穿着内裤的粤明哲，赶紧跳下床，打开了电脑，你要去哪里？我用很低的语气说，昌平精神病院。粤明哲停顿了一下，你要去看谁啊?我说，你不要问了，我父亲让我去看一个人，你快查查。粤明哲用一张纸把地址给我记得很详细，还批注了电话，然后递给我，衍，我想陪你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又是去那种地方。
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在家好好睡觉。
衍，你听话，我不放心，你究竟去看谁啊？不能告诉我吗？说出来我们共同承担。
我的亲生姐姐。
粤明哲没有说话，赶紧跑到浴室，你等会，我三分钟就好，你也收拾一下。
我们大约在公交上站了一个多小时，好在挤到位置的时候，粤明哲招呼我下车。我难以分辨自己的哪种设想较为合理，只是一路上默不作声，也没有和阿哲说过一句话，但是阿哲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我看到他扶着栏杆的背影时，心不知为何痉挛的要命。
我们几乎找遍而来所有的病床，没有看到记忆中的董流苏。粤明哲告诉我不要这么找，应该求助一楼的服务小姐，于是我们跑到楼下病情咨询台，麻烦您帮我查询一下董流苏住哪个病房？护士小姐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们是二楼209室床二。我和粤明哲用很迅速的脚步跑到二楼209室，发现床是空着的，被子整齐的叠在床上。粤明哲问了看护小姐，她说是董流苏现在在看护室做治疗。
在病房旁边的看护室外，我停住了脚步。所有的病患都穿着一致，但是我还是没有认错，董流苏是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间。
她神情呆滞，眼睛径直盯着病床墙壁的一处，再也不懂得该怎么转动。原先飘逸的长发都被削剪得像个假头套套在头上，僵硬的质地像是长时间缺乏营养所致。她明显的发胖，脸肿得像颗球。她的左手指尖在微微抖动，身子虽然坐在床脚却在不停止地摇晃，据医生说这是药物的作用。董流苏每天都要靠一大堆药物在稳定情绪，如果不吃便会头脑混乱，甚至出现医学上讲的很严重的幻视或不同情况的幻听。医生一再嘱咐我们不要刻意接近她，并且不要把现在发生的事情来刺激她，让她慢慢地恢复受损的大脑细胞和纠正大脑的紊乱信号。天哪，这还是在昭华五中，那个骄傲的不屑与任何男孩为伍的白天鹅吗？
我没有去接近她，怕她情绪不稳，我在值班间和她的主治医师进行了谈话，医生告诉我可能董流苏是在前几个月遭到情变或是与感情有关的刺激导致抑郁症，而且病情拖的时间有些长，不能及时得到治疗，董流苏的班主任因为她长期旷课，联系不到，所以去她租的地方找过她，才发现她已经几天没有吃饭，躺在床上，精神恍惚，没有人照顾，就送到医院来了。我们有联系过他的父亲，可能过几天会来的。医生是在确认了我和董流苏之间的关系以后，才跟我说这些话的，否则他们说医务人员泄露病人的隐私也是不太好。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慌乱，刚刚想起粤明哲，转身一看，那个男人就这么一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也许该发生的情节，在剧集线索的安排里，总会复杂化，悲剧化。很难想象，粤明哲在见到董流苏之后，再也没有蹦出半个词语来，他一声不响地就消失在住院楼里。我可以胡乱想象，他是对这种病有抵触心理的。我用手机呼他，他设成了自动转移，我甚是着急，不知道粤明哲为何会一声不想的逃跑。我此时的心情很复杂，空落落的旅馆，我独自喝起闷酒来。
我回忆起在昭华五中，每次都期望见到董流苏的时候，就坐在镜子的面前发呆，董流苏的瓜子脸，真得如同瓷器上的青花一般清澈。我知道那时候长期得不到父爱的关注而一直把这种思想转移在董流苏姐姐的身上，她的一颦一笑，始终牵引着我的理想状态。在母亲去世之前，我能够分享到以前那个家庭的那些个新鲜的故事，我迷醉了，就算它从始至终都是母亲李凤衣的手迹。我不曾怪怨。
现在的董流苏，我的胞姐，我不能够容忍她这样继续下去，我得帮助她。在粤明哲消失之后，我的心情乱成一堆堆长芽的物质，我怎么样的解释才能变作心安理得。我不停地给粤明哲打电话，还惊动了他远在江西的父母亲，可以断定他没有和任何亲人联系过。毕竟，北京他很熟悉，他会钻到哪里？我白天就坐着公交，来回往返在小区周边的街面，希望能够碰到粤明哲。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粤明哲的家，只剩下我和眼泪交织成一团。
第五天，我乘车去了董流苏接受治疗的那家医院。我在医院精神科的门口，看到了粤明哲，他蹲在墙角，身子蜷缩，双手抱住半边脸。我跑过去，从背面搂住了他的腰，他浅显的面部轮廓周围，全是渗下的泪汁。我急迫得用拳头挥在他的腰上。
粤明哲，你究竟在干嘛？你说话！
衍，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了，是我……我是个坏人！
这么生冷的词语，使我几天的担忧，全是存在的。我很难回过神，粤明哲就是在酒吧害董流苏变成这样的男人。我顿时像被乱石敲击心脏那般疼痛，我的这种疼痛自出生伊始，原本认为粤明哲的出现会完全终止这种疼痛，那只是我愚昧的想象力所筑起的虚渺的楼盘，落空以后，心便碎沫状呈现。
粤明哲紧紧抱住了我的脚踝，不让准备逃离的我再次锥心的疼，他说我这样居高临下能够更清晰的看到他魔鬼似的双眼。他承认自己是魔鬼，那我又算什么？
粤明哲，你先起来，我们出去谈。就在医院附近的一家茶吧，粤明哲向我一点一滴描述了他和董流苏的相遇和纠葛，他是那样狠心，那些狠心的文字，叫我无法恢复氧气对于一个正常人的需求度，体内潜藏的承受能力也跟随他口中呼出的文字变了样子。起伏之间，我猛得抬起低沉的头和麻木的手，咬住了嘴唇直
到血水洋溢出来。
我和董流苏第一次相识是在我们去过的百乐酒吧，那时候，我那一帮子不学无术的朋友在酒吧聚餐，曾有一个叫沈宝的兄弟，看上了正在前台蹦迪的董流苏，我们几个决定同她玩玩，看谁先追到她就算胜利。在昭华念高中那会，我和她偶然见过几次面，她的外表也确实使我动摇过，但我当时有女朋友，也就不曾有非分之想了，但是今天当我看到酒吧里穿着黑色泡泡裙妖娆身材的女孩，我俨然坐立不住了。我答应她不介入我的朋友圈，我们独自开了一间包房，和她谈话时，才知道她刚刚和昭华很有名气的宫学长分手了，心情郁闷，所以跑到酒吧买醉。
就在她醉得不醒加之极度悲伤的时候，我完全失控，在这样的女孩子面前我完全丧失了理性，我把她抱到房间的地毯上，脱去她全部的衣服，然后和她发生了关系，像我这样年龄的男孩，无情的欲望可想而知，当时的我就是一头野兽，而她就是一只羔羊被我生吞下去。她是睁着双眼看着我在她身体上咆哮的，她越是挣扎，我越是放肆，我记忆之中，她从我们做爱的开始直到结束都紧紧的握住了我的左手手掌心，我的右手就游离在她的****，狠狠地循环着作为一个情场高手的特殊技巧。当我了解了，这个女孩的第一次是属于我的，我忽然体内一股冷流抖落，我谈过了不下十次的恋爱，唯有这次我感觉自己很龌龊，我们的呼吸平稳后，我抱住了****的董流苏轻轻的问她，你爱我吗？她流着眼泪从樱桃般的唇里蹦出了几个字，不，我只是把你当作了宫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