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日这宣正殿里的一切，都是这母子俩瞒着李存勖做下的。
李存勖不同于李存勉，他对皇位本就无心，无论怎么样，只要上面几个哥哥还好好活着，皇位就怎么也无法落到他的头上，况且这些年，李忠虽然表面上对太子李存志不甚喜爱，却始终没有下旨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这就足以令他隐隐地明白了些什么。
一个皇帝，要将自己的皇位传给谁，虽然要有许多的顾虑，可是说到底，还是看这个继承人能不能让他满意！
李忠不废太子，本来就说明了，他心里属意的继承人，只有李存志而已！
只是这一点，无论他怎么劝说，赵贵妃和广陵王两个人，都始终不肯相信。
他只觉得，楚王是在下着一盘很大的棋，而他，母妃，赵家，很可能都是棋子罢了。
所以，当李存勉这日午时来到他的庆华殿，将宣正殿里的一切告知他的时候，一向和风霁月从不发火的他，第一次对着自己的亲哥哥发了火：“三哥，你疯了不成，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到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生怕被有心人听了去一般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三哥，我是怎么与你和母妃说的，这件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们这样冒进，岂不是白白被有心人抓了把柄。你想想，为什么到了现在，丽妃娘娘和四哥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存勉一怔，顿时也觉得心里发凉，却还是兀自嘴硬：“那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
李存勖怒极反笑，疏朗的眉眼满是无奈：“实力？什么是实力？兵权吗？三哥，你只知道赵氏手握重兵，可难道忘了，那陈氏手里，也有一支三十万的军队，真打起来，咱们一定会赢吗？好，就算咱们真的赢了，可一开始，咱们就输了理，那王氏一族虽然没有大将掌兵，却一直都是楚国的清流一脉中流砥柱，那些文人墨客，手中一支笔杆文诛笔伐，就算你顺利登基后，大兴文字狱，将那些胆敢反对你的文人都杀了，可你能杀得尽民心吗？”
李存勉被这一句句的诘问弄得面色越来越白，他很清楚，李存勖说的是对的，李存阳一直按兵不动，打的就是让他和李存志斗得鱼死网破，好坐收渔翁之利的如意算盘。
端的是好耐心！
可他就是等不下去了，若是再这样不知前路地等下去，他会疯的。
他想起雪姬前几日在枕边说起的那句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只要他成功了，然后谁还记得这一日的腥风血雨？
只要他有霸权在握，那些个软趴趴的文人们，还不得照样跪倒山呼万岁，谁敢反抗他？
至于民心，那是个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为什么要去害怕？
李存勉无所谓地一笑：“七弟，你未免太过谨慎了些，不过好在你是个谨慎的人。依你看，这件事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吗？”
李存勖却皱眉沉默良久，仿佛压根没有听见他的问话，李存勉定定地看着他，渐渐失了耐心，忍不住开口催促道：“七弟，说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