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你愿意去僵尸国度吗?
她不知道。当晚上,莫邪这样问她的时候,她哑口无言。
彷徨地走在南城的古镇小路上,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头,回忆一点点流入。
小妖,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踢石子。莫邪倚在葡萄架上,身上映着橘红色的夕阳。
因为石子挡了我的路。那时候,她穿着长长的紫纱裙,散披着头发。莫邪走到她身边,轻轻替她把头发绾成弯鬓。
姑娘家家,不要总是披头散发。
可是苏娘不在,姐姐也走了,全家都死光光了,谁帮我绾头发呢?
我帮你绾。
你当然会帮我绾,因为你就是杀死我全家人的僵尸,你这个臭僵尸。
小妖,你要学着长大。
什么长大,我不要……
那时候,她敢对他撒娇,敢对他大喊大叫。那时候,她敢正面的对他翻白眼,她敢骂她是臭僵尸。
自从那个夜晚,那绯红之月的夜,在南城的青草河堤边。他说,小妖,我要把你永远的留在十八岁,原谅我的自私。
他就那么不留情面的,那么冷酷的……朝她的脖子咬下去,獠牙轻轻刺进肉里,刺进血管里。
她捂着脖子说:莫邪,我恨你。
他笑着说,小妖,你永远都属于我。
疯子,骗子,恶魔……
对,不管他是什么,那时候,他内心到底有多痛。
回忆到这里,小妖已经泣不成声,不知不觉走到古宅的葡萄架下。这是莫邪用法术保存下来的古宅,因为建筑损坏极小,所以被世人收购成为旅游景点。如今,那个葡萄架子就孤单的站在太阳低下。
她靠近的时候,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却在葡萄架的另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千年以来,他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现在穿的不是白色劲装,而是白色衬衫。
“嗨……”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般生疏,从他的獠牙刺进她的身体那一刻吧!喝了他的血无数次,每一次都能从血液得知他那份沉重而浓郁的心意。正因为如此,两人才渐渐疏远吧!
她不想爱上自己的仇人,也不想爱上自己恨的人,所以一直都选择逃避。然而,当事实揭露的时候,莫邪并不是她的仇人,也不是她应该恨的人,而是帮她承受一切痛苦的人,所以她怎么能不爱呢?
只是这份爱,她永远都无法表达。
“小妖啊!小妖。当年你穿着浅绿色的萝裙,坐在那个位置编幸运草花环。”莫邪指着离葡萄架不远的一块空地说道。“那时候,我看到天下间真善良纯真的女孩,当你的姐姐跳出来说,她抓了一只僵尸的时候,你的眉头轻轻皱起。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放了我。”
“那时候,你是来救我的吧!你知道莫敬肯定要把我带回僵尸国度,所以你是来救我的吧!”
“嗯!”
“后来,你果然只救了我一个人,苏家百余口人,因为我的原因,都死于非命。”
“我只有这个能力。”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只有面对小妖,他自己才会显得这么无用,总是让她受伤。
“我知道,你尽力了。”
“小妖……你还记得你救我的那天,带我去的那片森林吗?你说,‘快逃吧!不然姐姐又追过来,还有,你应该会渴吧!这是我从家里偷来的猪血,你得省着点喝啊!’我接过你的壶,笑了。知道吧!那时候你多么纯真,多么善良,居然会担心一个僵尸渴了。”
“可是啊!小妖!我不喝猪血,但我也不喝人血。我只喝僵尸的血,那时候,你的血香味让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小妖啊!小妖!”
他的手突然伸到小妖的脖子上,“我只咬了你一次,你却这么狠心的咬了我无数次……”
他说的时候,很无奈。
“好吧!下次不要用你的血来诱惑我,你知道僵尸面对这么美味的血,是没有理性的。”
蓝小妖表示也不想喝他的血。
“是找到沐凌风了吗?还是董沐?所以不用喝我的血了吗?”
真不知道他在吃什么飞醋,明明是他不情愿的样子。
“你不是怪我咬了你很多次吗?”
“不,小妖,我不怪你。我只怪我没胆吸你的血,我很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摆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
是的,透过血液,可以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和他的心意。
“我怕你心里依然恨着我,我怕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被沐凌风那个花心的家伙打动,更怕董沐的位置比我的存在还重要。或是,牙叶。但就是没有我的位置。”
“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懂……你知道我说什么,你吸我的血的时候,你知道了吧!知道无论我如何伪装,心里只有一个僵尸,她就是……你。”
他再次表白,蓝小妖无处可藏,这一次,她只能勇敢面对。
“那……你吸我的血吧!”
“不,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们就用人类的方法来传达爱意吧!做我的恋人吧!”
好直接的表白,蓝小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莫邪……”
“对,要叫我的名字,因为我们是恋人嘛!”
“可是我还没有同意。”
蓝小妖有些无奈。
“那……小妖,做我的恋人,和我一起回僵尸国度吧!把属于我们的,统统抢回来。”
“可是,回到僵尸国度里,我们是兄妹,而且我舍不得牙叶。”
“兄妹又怎么样?我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兄妹,牙叶的话,可以带她去僵尸国度啊!并且,无论她去多久,回来的时候,人间都不曾改变。”
“可是你有婚约……”
“小妖啊!小妖!我说过,我会取消婚约的。”
“我想,我还是回到我原本的归宿吧!人间始终不适合我!”
这是蓝小妖的选择,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莫邪他想要的答案,可是一向不说真心话的小妖能说样的话,他已经高兴万分。
“谢谢你,小妖!”
“我很疑惑?”
“什么?”
“僵尸国度没有人类,为什么还能生存下来,而人类世界里的僵尸,就必须喝人血呢?”
她曾经怀疑,是不是互相残杀。
“僵尸有纯血种僵尸和人类僵尸,人类如果被咬,没有得到纯血种僵尸的血液的话,将成为没有思考能力的僵尸,就是失去了理性,只知道一味的吸食人血,最后坠落为化骨灰。而高级僵尸除了全身冰冷,没有心脏之外,和人类没有区别。他们会选择性的吸血,并且会对自己伤害的对象负责,比如:董沐,我会对他负责。而僵尸国度有一种动物,叫翎蔓,僵尸都是它的血液为食。”
说到董沐,千前年,董沐把自己的亲人都吸干,那是怎么一回事?叫做负责吗?
“你会对董沐负责,可是他曾经伤害了几百号人,并且和他扯得上关系的,都死得干干净净。”
“这是宿命。人类变成僵尸之后,非常渴望看到亲人,看到之后,会失去理智的伤害他们。但如果亲人都死掉之后,他们才会慢慢恢复理智。”
“还好我们苏家在我变僵尸之前都死掉了,否则……”她想说,否则如果家人死在自己的獠牙之下的话,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态活下去。同时,她想到董沐,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活下去的呢?
“在想董沐吧!”
“嗯!”
“当失去一切之后,而自身又无法毁灭的时候,只有装着对一切都无所谓。”
董沐吗?对女孩子,总是爱完一个接一个。做事情也没有认真的负过责任,做为董沐搭档的蓝小妖,时常会担心他会不会和人类女孩亲吻的时候,獠牙伸向她们的脖子。
然而,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虽然上次把俨大公子咬死,但那应该是气愤到极点了吧!他还把咬死的俨大公子烧毁,可见他并不希望他变成低级的化骨灰僵尸,从这一点看来,他还是比较负责的。
其实从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咬死三个女人,也处理得很干净吧!只是他这种小任性,这种不把别人生命当做生命的态度,有点让蓝小妖无法接受。
“不要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想得太入神哦!”
“没有……”
仿佛又回到当初,又看到莫邪千年以前的真心笑容。
“不要决是皱着眉头,僵尸国度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是吗?”
“请相信我。”
她相信他,一直都默默的相信着,他分咐她去杀什么僵尸,去哪里杀,她都去。有时候想,他会不会太狠了一点,居然放心让她一个人面对那些凶猛的僵尸。还是他把她想得太坚强,事实,小妖在这方式很有天赋,每次任务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既然遇到强大的对手,她也会纵容面对。
但她知道,莫邪只有关键的时候才会出手相救,否则,即使她像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不够杀。
僵尸可以说是永生,也可以说是随时候都可以是终结时间,何况蓝小妖的口袋里随时放着对付僵尸的危险品,想死的话,吞下一道带有狗血的符,立即化为烟灰。
只是没有得到莫邪的充许,她不能这么做。莫邪曾经说过,不要轻易的去死,因为僵尸没有灵魂,没有投转世,只有飞灰烟灭。
所以,她不敢去尝试,万一连灵魂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