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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移民过程中的千奇百怪(2)

这些信息对我十分珍贵,有些情况我必须尽早反映到国家水利部,或提供给移民专家,以使他们在治定政策时考虑这类问题。其实,政策也是在不断完善和修正的,有时候,政策并非放之四海皆准的正确产物,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政府官员能用政策去掩盖现实的问题吗?我以为,作为政府的人,更不能教条的、机械地去执行政策。我准备到井沟行政村的后桃和前后张岭看一看……

【移民村的人口之谜】

在移民村,大多有虚报人口的故事,因为有许多款项,国家是按人头发放的,所以把人数报的比实际人数多一些,就能多得到这类款项。并非农户们就能做到这种虚报人口的事,在村子里,每家每户有几口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谁若多报了人口,马上就会被揭发出来,最后弄得实惠得不到,还坏了名声。能做这种事的是村干部,且村干部得团结一致,口径一致,集体造假。至于多领的钱,也不一定是村干部私吞,也许他们会把这钱用在不可预见的情况中发生的必须用钱,钱又无处出的地方。这就要看各村具体情况及村干的规则意识了。

邵原毛田移民村却做了一件与大家想法大相径庭的事,这个有220户795人的移民小村,报人口时却少报了57人。糊涂村长和不清醒的支书到发零星树木补偿款时,才发现漏报了57人,按人头发的这补偿款,每人950元,还有每一个人的215元的运输搬迁费,却发不够了。全村700多人,不跟谁发谁都一蹦三尺高的骂娘。村长支书急得团团转,都逼着会计赶紧想法,快快把事摆平。这会计说,报人口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现在跟人家补报人数,就是喊人家亲爹人家也不相信你会少报。头头们一想,也是,这事也不敢硬弄,追得紧了,上边动起真格的,真弄个工作组下来抽村调查一下人口,就露馅了。他们知道,自己村是少报了,可是还有多报的哩,要是把多报的人口都拉下来,人家不骂你毛田村八辈祖宗才怪哩!这种事,支书和村长还不糊涂,他们对上只能吃这哑巴亏了。不过,该发给村民的树木款,搬迁费,那是一个子也少不得的。最后他们还是想了个办法,这毛田老村位置可谓天高皇帝远,已到了市里的西部边陲,与邻省山西搭界了,计划生育政策到这里就松散多了。超生多育的孩子,除那交过罚款补了出生证的以外,还有不少黑孩儿,至今连出生证都没有,干脆把这部分人去掉,不发给他们树木款和搬迁费,量他们也不敢往上闹,他们要是敢闹,咱就找他超生超育的事,还得重重地罚他们出钱,他们压根就不是合法的公民。办法就这么的定了,干部们去下边普查,稍一查,就弄出了四十七黑孩儿。这一弄,五十七减四十七,还差十个人的钱没着落,咋办?有人说,别再往计生那马蜂窝里捅了,捅的狠了,说不准闹出啥乱子。有人说,那总不能丢下十个人,不跟人家发这钱吧。这时,有个猴精的干部一拍光脑瓜,说,有了——有了——,咱村还有几十万元的工矿企业补偿款哩,等那钱下来了,从里边挪出点还不是小菜一碟。几个干部想了想,这办法行,这款是集体的,集体的钱多一个少一个的没人盯着,也没人心疼,个人的钱又是这种人人都有又人人均等的钱,你敢少他一个子,他要没完没了地跟你缠磨哩!

【关于土地的争端】

移民村在搬迁的前前后后,与安置村就碰撞摩擦起来,双方站在各自的角度,怎么看对方,似乎都不顺眼(并非全部如此),争端也就开始了。争端的内容十分广泛,主要表现在土地上。移民一方认为,安置一方划给自己的土地质量差,块碎,还有不少地分布在好几个山头上,条条棱棱的,根本不成片,还有那地是才开垦的生地,土质瘠薄,没有低气,而且量也不足,总是“缺斤少两”,因为土地是安置方确定的并丈量的。可是,安置一方认为,能做到这一步,能把地划出来,就很不错了,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这些山上下来的移民,怎么不知好歹,我们的地给了他们,还挑肥拣瘦,真是得寸进尺了。至于说土地丈量的缺斤少两了,那纯粹是胡扯淡,没影儿的事。一方说地少质差,一方说地一分不少质也不差。双方谁也不让谁,一见面就吵吵。政府站在中间,遇到这事只能活稀泥,劝劝这个,压压那个,反正只要能把双方团到一块,叫移民村赶紧搬迁下来,才算了事。可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双方的人火气都很旺的,谁都觉得委屈,谁都感到挺烦,吵吵起来,就没好话,话赶话,一下子赶到南墙,也没人回头。弄到穷急时,安置一方就说,我们乡就这本事,划的就这地,你们爱要不要,又不是我们请你们来落户的。移民一方就说,就你们给这地,根本没法种,就这地就想把俺打发了,没门,要不,俺不搬迁了,俺还回老家去。

政府最怕听到这话,双方虽然说的都是气话,可是都在挺头却是真的,头顶头谁也不退让,结果肯定延长搬迁时间,那怎么行。

弄到这地步,矛盾就推到我的面前,遇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怎么“判决”都会惹恼一方甚至惹了双方。为这事,我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凡遇划地和丈量土地的事,必须由三方人物参与。其中安置村与移民村为甲乙双方,移民局为甲乙之间的裁判方。丈量土地时,由甲乙双方拿着皮尺,一道走进田野,在裁判方监督下共同丈量,划拨土地时,根据安置村土地的总体情况,划给移民的土地基本上与安置村土地质量相当,至于是否合乎这个标准,由移民局一哨定音。只要裁判认为合格,双方必须无条件落实,即使还有意见,也只能在落实过程中向上反映,不能以有意见为由而不执行“裁判”认可的方案。

移民局的裁判角色,太重要了!要当好这个裁判,看似很难,确实也难,但有一点,只要凭良心做事,就不难,只要你敢拍胸脯说,我是凭良心做事的,这事双方肯定都能认可。也许双方都还有些意见,但又都说不出什么。实际上人都不傻,人心都有杆秤,这杆秤还是准的,它的定盘星就在良心上。如果你企图偏向一方,外待另一方,那事肯定弄崩,事情肯定谈不拢的。作为“裁判”,一旦缺了良知,就很危险了!

一次安置乡为一个移民小村划的几十亩地确实很碎,其中一方8亩地的地块,竟然分了22片,散落在丘陵的沟沟坎坎,移民村的人坚决不要。我带着移民干部与安置村的人现场办公,指着这地块问,咱们安置村的地都是这个样子吗?即使有些碎,能碎成这个熊样?拍拍良心,就是有点偏差,也只能是大差不差的,决不能弄成这个样子。

有时候,移民村对选定的宅基地不满,常常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们总想把最好的水浇地作为宅地建村盖房。其实,这些好地是农民最大的财富,用来建房太可惜了。但是,移民村的干部往往没有这种眼光。有时候,他们会私下将规划好的宅地挪到分给他们的水浇地上,遇到这事,必须加以制止。

【疯狂的报复】

农民对土地的热爱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在安置村的许多土地划拨给移民村时,他们心中就滋生出一种忿忿的怨气,倘若思想工作做不到家,村子里又有惟恐天下不乱者的煽风点火,就有人跳出来,把恨气、怨气洒在村支书、村长和生产队长身上,因为他们是直接划地的操作者、指挥者,更高层次的领导,农民也接触不到。

在安置村,有人半夜砸了村支书的大门和后墙窗子;有人把炸药埋到了村长新盖的宅房后墙,凌晨时分点起导火索,炸药把山墙炸塌了,幸好临墙的床上没人,那天村长没在那床上睡,他到厢房去休息了,要不,一定会出人命案的。只是那火力十足的炸药把周围许多无辜人家的玻璃窗都崩碎了。

有那人趁天黑没人,把砌在移民地界的水泥桩子一个个地拔掉,扔进河里。

不知是谁,趁没人时,把剧毒农药浇进生产队长家的白菜菜心,次日队长妻子拔颗白菜,一闻味不对,切开那颗菜,一股农药水就流出来,往水池里洗也洗不净,只好把菜扔了,二分菜地里的白菜哪一颗也不敢吃了。就在这天早上,市政法委书记凌晨起床晨练,一开屋门,两侧放着两颗大白菜,一看,都是浇了剧毒农药的白菜。

为移民安置的事,市政法委书记与我一道下到村里做工作,批评过一些村民,对移民不够厚爱。政法委书记一家住在武装部的一幢没有邻居的房舍,送白菜的人就偷偷溜了进去。经过调查,可以断定,干这种勾当的人,幕后都是前任村支书或村长策划的。这些下台村干部,没有一会儿不想东山再起,重新上台的。他们对村民说,要是他当支书(或村长),决不会把地卖给移民,看看现任的支书(村长),鸡巴软得跟哄柿一样,一点都硬不起来,啥球事也弄不成,咱村老百姓跟这号头头,真他娘的倒了血霉了……

这种小人物虽然下台了,但煽风点火的本事,挑衅滋事的歪门邪道,还是有的。有那血气方刚,一点就响的炮性汉子,就充当起他们的枪了。

对这号人,政府并没有动真格的,也是没有抓住他们的证据,他们在村民之中,往往又很有欺骗性,因为他们的倡导很得人心。在安置村,没一个农民想揭发他们的,要对他们追查取证,花费的工夫就太大了。

我和政法委书记专门到过出这类事的村庄现场办公,同时召来有关地方的公安分局局长、行政村村级干部,正告大家,这种恶性报复村干部和生产队长的行为,是犯罪,是破坏国家重点工程,是要受到法律惩罚的。现场会上,政法委书记明确了由公安分局局长负责,破获这种案子,以保证移民工程顺利进行。其实,我和政法委书记都认为,案子破不破,找到找不到凶手,并不十分重要,毕竟他的行为尚未造成毒死人命的恶果,目的是警告对方决不能让这类事故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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