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爷爷家出来后,就是两个小巷的交错口。快到正午了,家里还没叫饭,几个小孩蹲在一块儿玩石子。土轰轰的地上,玩着几个大小不等的石头弹子,可那些小孩却全笑得开心。好象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玩具!果然小孩是最容易满足的吗?‘大人’果然烦恼多。在去年这会子,她好象还无可无不可的陪着长姐装傻妞玩,高兴了多哄两句,不高兴了少说两句。本着啥事也不想,混日子的念头在过日子。可今年呢?
季淑想起看过的穿越小说里,各种女主角的各种苦逼生活。好象从睁开眼的那天开始,就全世界的人民都有女猪有仇。爹不亲娘不爱,后娘更不爱,姨娘心眼小,亲姐亲哥处不好是正常,庶姐庶妹有争半更是剧情需要。可她呢?她好象没碰到那些事,她的这次穿越定义不是宫斗宅半,是种田。而且是超平和的种田文!要季淑自己来写,她只能记录一下每天吃啥喝啥,什么时候睡觉,写了几行字。穿越两次唯一精彩的日子就是和前任里正演大戏的年终表演……果然无忧无虑,很‘命好’吗?
那接下去的日子该怎么办?
长姐和前任里正家的青岩、事是完了。汪三婶还留在村子里过日子,那小子却是进城找他哥去了。便宜爹放了话出来,两个姑娘都是要入赘的。新里正又给儿子娶了媳妇,结果容惠的身价高到了没边。村里的男人们都在酒坊里帮工,没成亲的,又不是独子的,都往容惠跟前凑。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以前只有容惠一件事在议案日程上,然五月过后,她也成了香饽饽了。
季淑抬头看了一眼隔壁墙的墙头,话说MC这个东西确实是神奇。穿越一年多,这个身体的个头基本上没怎么长。可那个东西一来,这个身体就象是打了气一样,噌噌的往高窜。以前季淑一顿饭,也就吃两个耙耙一碗汤,现在吃四个也不足。晚饭尤其是要多吃,不然睡到半夜能饿醒了。然后……
又是快到年根了!她现在的个头比年初那会子足长了一个头。没有一米七,也有一米六五了。比容惠还冒了些稍,********的完全象个大女孩的样子了。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这个身体的品种有问题?还是基因有问题?还有往高窜的样子,并且……某个部分依然奋发图强的继续往大长。搞得季淑现在贼喜欢冬天,别的不说,穿的多。这年头的衣服也没个腰身什么的,可以掩饰很多问题。
可男人的眼珠子好象不管文明进步还是倒步,好象总有X射线的功能。
“这不是容家二姑娘吗?这是怎么着了?站在这儿干什么啊?”
蛮耳熟的话声唤回了季淑的游魂,定睛往眼前一看,依然领军银水村中年妇女第一‘俏’楚的他燕婶子,捏着一块帕子笑微微的正瞅她。这人怎么出门了?
话说漂亮的女人麻烦多,汪里正挂了,可村里多少还是有几个光棍的。上半年的时候,好象是二赖子堵着她说了几句不着调的话,她燕婶子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引得全村的人都来看,结果燕七叔从城里帮工回来后,按见二赖子就一顿猛揍,揍得二赖子两个月没下了床。之后,燕婶子就少出门了。再然后酒坊正式扩了产,燕七叔也就不出门去了。这人怎么今天出门了?
季淑的三魂七魄其实只飘回来了几个,浑没发觉她对着燕家的大门已经盯了快半个时辰了。主家要是让这样瞧着,还不出来问一声,才叫见了鬼咧。化名为燕婶子的徐娘是最机警的,憋了半天,直等着各家有都开饭了,才出来问。一脸的笑意,柔婉亲切,话声又软又酥:“瞧瞧这身条,真是女大十八变。听说洪婶子家小儿子看上你了,你可有意?”
季淑的魂这下子全回来了。有点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位手里的粗布帕子,到底是当过‘姬’的人,当个村妇都不忘没事干,手里捏块帕子,还翘个兰花指?有点想恶心,扯出一个笑来,扭头嗖嗖的就走了。
屋里‘病美人儿’隔着窗户缝,把事儿看了个清清的。燕婶子一回屋,便笑了:“徐娘,我瞧那丫头挺怕你的帕子的。”才摆了没两下,那容淑娘的脸色就变了,扭头就跑。
人是赶走了没错,可徐娘就是想不出来,那丫头盯着燕家的门干什么?想什么事想了那么长时候?
一个不大好的感觉不知怎的突了起来,晚上穆大郎回来后,便寻了个机会特意在院子里堵住了穆大:“世子,论说这些事不是婢子该管多问的。可是婢子心里实在是没个底。”
穆大也听二弟说了,容淑娘白天对着他家的门发了半天呆。这事他也在想,可容家似乎是个无底洞,哪怕他如今又到酒坊做工了,几乎天天瞧着见他家大小三个,却更是觉得怪异。容大便不用说了,他既绝不信那人是个酒汉,却也无论如何看不出来是什么来历。容惠娘倒好懂些,可她和容大容淑娘的关系却实在古怪的不好形容,好象很亲近又好象很疏远。
容淑娘是最少出现在人面前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容家后院里,很少到酒坊这边来。只有每次容大制曲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也是呆在制曲的屋子里。平常很少出门,几乎不怎么串门。听贺强说,那容淑娘倒是喜欢和贺婶子聊两句。不然便上山采药,或者到杨爷爷这头来。好象容大只教了她制曲的药草,没教别的。可徐娘这问话的道道却是有点怪:“徐娘这话见外了,我们兄弟多亏了徐娘多年来的照顾,有什么事是你不能问的。”
“那婢子就大胆了。敢问,世子平常和容淑娘是否有……”
话说一半足够了,可抬头看时,世子僵住了。象是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一样,又想笑又觉得无理:“尽是胡言。家仇未报,四海飘零,怎会有那些轻浮想法?徐娘过虑了。”
穆大虽这些年大多身居乡野,可到底出身帝胄,血统高贵当世难有。父王临终前,布下多少暗线忠仆。每居一处,仆佣皆以旧礼相待。与一村姑、谈及私情?还是容淑娘那等……容色粗俗之辈?穆大郎有种受辱之感。之后几天,竟在酒坊这边瞧见容淑娘后,不觉间眼色里多了些鄙夷冷视。
季淑却压根没瞧见!她的《本草纲目》看完了,便宜爹开始正式带她做酒曲。话说一千多年后,这玩艺到农贸市场,一百块买好几斤。可现在却是各家酒坊的不传之秘。据说酒曲是酒魂精妙的所在,不同的酒曲酿出来的酒味道完全不同。其实想来也是,粮食就那么些,酿造的方法也大多一样。所差不过是酒曲和山泉不一,其中又以酒曲的差别最大。其实不过是发酵菌的问题,可是拿好些中药掺在里头……季淑表示很头晕!她对酒这东西没有爱,可不学又不行!可这破发酵菌,不是菌丝霉变,就是干脆不给她出丝。搞得季淑郁闷烦燥,极其烦燥!
“我讨厌化学!”
山上人少,大冬天山上的人更少。失败了第十一次后,季淑憋不住了,一口气就爬到了村西口的岭山上,站在最高的地方,冲那个倒霉鬼催的把她送穿越来的某X神,大声抗议。老娘讨厌化学课!MD,穿到大唐搞生物菌,想憋死一个是怎样?没有显微镜,没有实验室,光靠眼睛和手感,连块表都没有的地方,咋控制时效长短?这不是整人吗?
一气吼了三次,好象把肺管子里的渣渣全喷完了,这才舒服了。
可……哈欠,容淑也打了个喷嚏。
TNND,这山上也忒冷了!赶紧下去吧。
可这老话是说死了的,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的时候猛着劲往上爬就是了,可要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这小青岭群山,都是下宽上尖的造型,越到山顶越是陡峭。上的时候一肚子气,什么也顾不得想。可要往下走的时候……TNND,季淑头疼了。她以前虽也采药,上过很多次西山。可到底没象今天这样咯了药似的,爬了这么高。这下山……怎么下啊?
原路是走的,不管怎么说问题总是不太大。可这山顶的路实在陡峭,季淑只好一点点的往下挪。但即使如此,也有两三次脚下打滑,差点摔了。结果半上午出的门,等到一路走回村子里时,正午都过了。
容惠讶异的看着淑娘的这身衣服:“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这裙子都成破布了,袖子扯得一条一条的。要不是脸皮都划破了,容惠真想骂她一顿。自个儿不洗衣服,不缝补,就这么糟蹋别人的辛苦?
她气得一鼓一鼓的,季淑又累又饿,实在懒得和这个长姐动些心眼活计:“长姐,我饿了。”
“锅里给你留着呢。”容惠瞧了一眼淑娘的身条,不悦的情绪更重,甩手便走。可她一出屋子,就见阿爷站在前屋的后墙下,眼神冷冷的看着这边。心里起了个突,可平白的委屈让她这么咽下去,却是难的。都是一样的女儿,凭什么阿爷便这样偏心?
故此,一下晌的心情都不好。晚上在瞧见淑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后,越发气闷胸口疼。话也不和季淑说一句,洗漱就直接上炕了。扭头朝那边睡,看都不看她一眼。
季淑这个冷汗!她是独生女没错,可她自小到大,人缘不错啊。虽说也有和不来的,可这个容惠也太难搞了吧?和她亲近了不行,和她远着,她也不高兴。得咧,各睡各的吧,反正她今天是累死了。
几乎脑袋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可睡到半夜,却发现身上越来越凉,凉得她直起鸡皮疙瘩,几乎把身体蜷成了一个圈,却还是冻醒了。真是奇了怪了。她到这儿也两三年了,从没有一晚上冷成这样的啊?才想伸手到炕桌上摸火镰,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指尖到处,却是冷若冰石。
一个机灵闪过,赶紧睁开眼睛,却见眼前树枝摇动、山风吹响。再仔细看,竟然是裹着一件大袍躺睡在半山坡上?四周竟是荒无一人。
她这是做梦了?还是又穿越了?
季淑赶紧准备在手腕上咬一口,看看到底是真是假?可脖子里,却突然多了一个冰凉凉,如似刀锋的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