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恋绣和知画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王嬷嬷手里戒尺还是打了下来。只是那戒尺落到半截,便被蒋婷抬起的手掌接住了。她一把抓住戒尺,使力往回一抽,那戒尺便到了自己手里。而突然没了戒尺的王嬷嬷顿时愣了下,不明白自己手里的戒尺怎么就突然到了蒋婷手里了。
蒋婷笑吟吟的看着王嬷嬷,单手拿着戒尺一使力,便将那竹木的戒尺折断了。王嬷嬷和郑嬷嬷,还有她身旁的恋绣和知画,顿时都一脸惊诧的看着她手里断成了两截的戒尺,说不出话来了。
蒋婷笑容依旧的望着王嬷嬷和郑嬷嬷,在她们惊诧又惊恐的目光里,将那根戒尺掰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扔在了地上,然后潇洒的一挥手,说道:“你们看,只要我不愿意,你们根本没法子教训我的!”
两位嬷嬷被蒋婷的举动弄得傻了眼。她们不是没见过刁蛮的姑娘,但真没见过像蒋婷这样刁蛮的这般有个性的。
话说,那戒尺是正儿八经的竹木做的,就是普通的成年人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将其折断啊。更何况还是单手?至少,王嬷嬷和郑嬷嬷都觉得自己做不到。而眼前这小女孩儿不过才十一岁吧,她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力气?
不过王嬷嬷和郑嬷嬷两人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的人了,就算蒋婷的做法让两人觉得诧异,但也就只是诧异而已。对付这样不听话的小姑娘,她们并非只有动用戒尺这一种法子。如果,她们的威吓已经不起作用了,那么她们就应该换一种方法,让眼前的小女孩儿认清楚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既然蒋姑娘不服我们的管教,那么我们还是请蒋大人来亲自教导一下你吧。”郑嬷嬷拉着王嬷嬷便要出门往外走,做出一副要出去找蒋邕的样子来。
蒋婷笑眯眯的看着要出门的二人,十分好心的提醒道:“两位嬷嬷这个时辰去找爹爹肯定找不到的。今日是五日一回的大朝会,爹爹身为四品兵部侍郎,是要去上朝的。嗯,现在他应该还没下朝呢吧。”
王嬷嬷和郑嬷嬷脚步顿住了,不过她们也就只停了一下,便又开始往外走。这次是王嬷嬷开口道:“蒋大人不在,那我们就去找蒋夫人。总归不能让你这么无法无天下去了。”
蒋婷这下笑得更欢乐了,她摇头晃脑的在二人身后高声说道:“唉,真是可惜了,父亲早就跟夫人说过了,不用她随便管我的事情呢。两位嬷嬷,恐怕你们就算去了正院,也是要白跑一趟的哦。”
这一次,王嬷嬷和郑嬷嬷是真的停住脚步了。她们二人慢慢的转身,眼神深沉的看着蒋婷,显然是真的有些恼了。
蒋婷笑眯眯的来到二人身前,眼神透着纯真和善意,丝毫没有要故意激怒两人的意思。两位嬷嬷看了心头都是既恼怒又是纳闷。如果这小姑娘是真的要跟她们撕破脸,刚才的做法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可现在她有这么对自己二人笑得如此天真无邪,好似她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这又是为何?
郑嬷嬷和王嬷嬷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不解。她便对兀自笑得欢乐的蒋婷问道:“蒋姑娘到底想如何?如果你当真不想学的话,那我们便等蒋大人回来之后,把银子退回,离开蒋家便是。”
蒋婷连忙摇头摆手,认真的说道:“我可没有要赶二位走的意思啊,嬷嬷可不能这么害我。其实,我就是觉得咱们可以坐下来,再好好的商量一下这教授内容的问题。这么说吧,我并非是个怕吃苦的人,嬷嬷们要我做的事情,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无聊了些,但并非难以承受的。只不过嘛,我这个人比较务实。如果你们教的东西学来没用的话,我是真的不想浪费时间在上头啊。”
王嬷嬷一听又恼了:“你说我们教你的东西没用?你学了就是浪费时间?”
蒋婷看着又要动火的王嬷嬷,叹了一声道:“王嬷嬷先不要急嘛,请你等我说完好吗?唉,恋绣、知画,赶紧将两位嬷嬷扶进去坐着,再让人沏壶茶来,我们要好好的聊一下。”
一旁已经傻了的恋绣和知画听到蒋婷的吩咐,才回过神来。她们十分听话的过来半扶半拽的,将两位嬷嬷拉进房间里的座位上坐下,又帮走过来的蒋婷搬了个凳子来安顿她在两位嬷嬷面前坐好,才又一个去看门,一个去找小丫头要茶水了。
“好了,蒋姑娘你有话就说吧。”郑嬷嬷好似已经将心情调整过来了,望着蒋婷的目光已经不再含恼意,反而有些兴味盎然了。
而一旁原本很生气的王嬷嬷一看郑嬷嬷的样子,便也若有所思的收回了对蒋婷的瞪视,安坐着等她的解释了。
蒋婷刚刚对自己还挺有信心的,但一看两人变了脸色,便明白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万没有停下的道理。无论如何,她都要跟这二位沟通清楚了:她是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没错,但她并不是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样板式的大家闺秀啊!
“两位嬷嬷请听我说。首先,我对二位是非常尊敬的。你们两位能够从宫里全身而退,想来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物了。因为这一点,我是真的很尊敬你们二位的。”蒋婷微笑着对王嬷嬷和郑嬷嬷微微的躬了躬身,然后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能从宫里出来,便应该明白,如果我真的跟你们学成一个行事刻板无趣,只知规矩礼仪的呆板女子,其实并非好事对不对?这么说吧,我对自己的将来已经有了打算。首先,我并不打算嫁入门第多高的人家,顶多也就是找个和我们府上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其次,我明白自己根本不适合做一门主妇,这一点相信爹爹也是同样的看法。所以以后嫁的人,肯定也不是一府的未来主事者。这么一来,我实在没有必要非得做到样样出挑不行啊。两位嬷嬷,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王嬷嬷表情沉凝的看着蒋婷,并未出口。倒是郑嬷嬷却笑着摇了摇头反驳道:“蒋姑娘为人真是够直爽的,竟对自己未来的婚事也不避讳,打算的这样仔细。可姑娘你可曾想过?这世间万事并非你做好了打算就行了。说不定期间有了什么变故,破坏了你的计划,到时你又该如何是好呢?”
蒋婷笑着点了点头,认同的道:“郑嬷嬷这话说的没错。我们就是怕这一点,所以爹爹就将二位请来了啊。我还是那话,我觉得自己现在的个性很好,不想抹杀了自己现在的性子,而非要去学别人的样子长成另外一个人。这么说吧,爹爹请您二位来,虽说是要您教我如何做一个名门闺秀。但我相信,他肯定一点儿也没想过,要让您二位真的把我变成一个温婉柔弱的千金闺秀。而且,我认为既然是我要跟着你们学,那你们也应该依照我的性格来适当的修改一下教学方案。不能就像现在这般直接拿个模子来就往我身上套啊,您二位说对不对?”
王嬷嬷凝视着蒋婷,冷淡的出口问道:“那蒋姑娘想要我们怎么教你?”
蒋婷笑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王嬷嬷和郑嬷嬷,说道:“那个,我要怎么学,你们要怎么教的问题咱们先暂时放一放。两位嬷嬷如今年龄也不小了,不知道有没有想过如何养老的事情啊?我从爹爹那儿打听过了,您二位都是没什么后辈儿的人,即便攒了不少银子养老,但终归难免老来孤独寂寞的困境。不如,咱们商量一下,您二位以后就陪在我身边做智囊,而我将来负责给您二位养老如何?”
青鸾殿上,左右两旁位列着的上百个文武大臣,在皇帝身边内侍的一声“退朝”中,纷纷恭敬地对离了龙椅往后殿而去的皇上深揖行礼。直到几个呼吸之后已经看不见皇帝的身影了,众人方才络绎地从大殿中退了出来。
蒋邕爵位虽高,官位却不上不下,正在中间。是以,他上朝时的位置也就在人群的中间。皇上回了后殿,他便随着人群大流,慢慢地往外移。出了大殿,他脚步渐渐放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与兵部尚书孙俊峰汇到了一处。
今日大殿上有人提起立储之事,却被皇上三言两语压了下来。虽说现在皇上春秋鼎盛。但立储毕竟是早晚之事。皇上的几个皇子,如今年龄合适的,便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三位。
然而大皇子系宠妃所生,虽为皇长子,但却是庶子。二皇子是皇后在生了两位公主后生下的嫡子,虽然身份上最有竞争力,但外家却并不显赫。三皇子虽然既不是长子亦不是嫡子,但这几年随着他慢慢长大,外头对他的赞誉越来越多,也不是完全没有竞争力的。
总得来说,在外人眼中,大皇子勇武,二皇子温厚,三皇子贤德。是以,三位皇子各有其支持者。
但经历过大难的蒋邕深知,在皇上属意未明之前站队是多么不智的行为。事实上,就目前渐渐浮到水面上的党派之争,蒋邕十分担忧。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做保皇党,无论皇上属意哪位皇子,他都只一心支持皇上。
而如今,他最担心的是孙俊峰的想法。因为这半年下来,他已经与孙俊峰绑到了一起。如果孙俊峰有意参与党争的话,对他和蒋府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不过,就目前来看,孙俊峰似乎与他的看法一致,这也让蒋邕稍微有些宽怀了。